沈青河一凜,若有所思。
出了趙府,沈青河看了看天色,直接去了慈恩寺,在一眾仆從的注視下入了兒子所住的禪院。
沈夫人就在禪房中,見他進(jìn)來便迎了上來,看他面容疲憊,便遞了湯婆子過去,道:“你今日給趙老送殯,本就疲累,就不用過來了,何必趕這一趟?”
“我來看看鵬兒,他可好些了?”
沈夫人本來還沒什么,一聽這話,眼淚就涌了出來,微微搖頭,用手帕拭去眼淚,道:“剛剛才睡下,你過去看看吧?!?/p>
沈青河神色一黯,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向?qū)嫹俊?/p>
房?jī)?nèi)點(diǎn)著安神香,香氣寥寥,在橘色的燈火下投射出淡淡的煙氣,墻壁上懸掛著六字真言和一幅藥王菩薩像,而床頭和床尾又系著一枚平安符。
狹窄的床上,躺著一個(gè)形容消瘦的青年,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雙頰凹下去,臉色慘白,眼皮底下一片烏青,一副病弱無神的模樣,蓋著厚厚的棉被,胸膛幾乎看不見起伏。
比起前兩日所見,他好像又更弱了一些。
沈青河心頭一緊,莫名想起閬九川的話,下意識(shí)地后退幾步,遠(yuǎn)離兒子。
沈夫人見了愕然不已:“老爺?”
他這是咋的了,認(rèn)不出兒子不成,一副見了什么鬼怪的驚懼表情是幾個(gè)意思?
沈青河雙手捏了捏,喉嚨咕嚕一下,啞聲道:“我去找主持說說話,你看著他。”
沈夫人看他腳步匆匆的,不免有了幾分怨懟,但什么都沒說,扭頭看到兒子那瘦弱的模樣,心頭巨痛,眼淚噗簌簌地落下來。
她疾步來到藥王菩薩像前,取了三支清香,抵在額前,虔誠地拜了三下,插在香爐,又跪在地上,喃喃念道:“菩薩在上,若保得我兒平安無事,信女愿折壽十年,阿彌陀佛?!?/p>
清香寥寥而上,映在菩薩像的臉上,朦朧一片。
沈青河頂著風(fēng)雪來到慈恩寺的大雄寶殿,靜慈主持已經(jīng)在內(nèi)候著了,他向?qū)Ψ诫p手合十行了一個(gè)佛禮,也不寒暄,直接開門見山。
“主持大師,犬子被邪氣侵蝕導(dǎo)致命數(shù)有損,可是因我而起?”
“阿彌陀佛?!膘o慈主持微微彎腰,念了一句佛號(hào),道:“沈施主不必如此介懷,凡事有因果,因果有輪回,施主心懷正道蒼生,自有蒼生回報(bào)。”
沈青河心下一沉,這是真的了?
“主持大師,犬子可能有救?”
靜慈主持取過三支香點(diǎn)燃,遞給他,含笑道:“沈小施主生機(jī)已至?!?/p>
沈青河渾身一震,定定地看著他,靜慈主持一笑之后,雙手合著,朝他微微頷首,便離開了。
咚。
寺廟深處傳來一聲深沉而冗長(zhǎng)的撞鐘。
沈青河回過神來,抬起頭,高大的佛祖在檀香煙霧的覆蓋下,面容越發(fā)的慈悲,半睜半闔的眸子注視著世間萬物,眼神悲憫,栩栩如生。
他心頭一蕩,雙手合十彎下腰去,已然有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