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瘋婦動作未停,又舉起染血的鐮刃反手抹向自己脖頸。
又是一道血泉噴涌,她直直倒在了那具男尸身上。
不過瞬息,兩具尸體橫陳在眼前。
林堂勒住馬,指尖冰涼,劉弘昌一并牽起林堂的韁繩,兩人翻身下馬,走至尸身旁,林堂才上前想要問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卻見那男子忽向后拾起那把鐮刀。
劉弘昌先是將林堂護在身后,又揮起馬鞭,將鐮刀揮落。
“噌!”
馬鞭精準(zhǔn)抽飛鐮刀,劉弘昌向前正聲道:“命若沒了,便真什么都沒了。
你父母在泉下,難道會愿見你如此?”
對上那男子錯愕的神情,劉弘昌復(fù)又說道,“北高峰唯有財神廟一座,你三人衣衫襤褸,非為求財。
倒像是為求一條生路?”林堂先是震驚于劉弘昌短時間內(nèi)竟可以如此篤定這三人是父子,又十分驚訝,這番話居然真的有用,那男子跪在兩具尸身前,不斷磕起頭來,嘴里還反復(fù)哭喊到:“爹、娘、孩兒不孝?。 绷痔脝柕溃骸澳闼龊问??說出來我們才能知道是否可以幫你。
”那男子看了面前兩人裝束,先是“哼”了一聲,又不屑的說道:“你們又怎么會懂我們這種窮苦人家,少在這里惺惺作態(tài)。
”“講。
”
劉弘昌踏前一步,“講清了,本王許你一張越州的度牒。
”面前的男子如遭雷擊,血紅的眼死死盯住劉弘昌。
血淚浸透的真相,自然比山風(fēng)更刺骨。
面前之人叫周豹,住在興王府城外,周家世代為獵戶,可今年獵稅陡增十倍不止,縣吏更是如豺狼一般,日日踹門收取賦稅,周家老父稍遲,腿骨便被鐵尺砸斷了。
酷吏又貪圖周母,竟幾個人……周母遭辱,賊吏竟獰笑道“度牒不過三百貫,多陪幾夜,便夠你兒剃度免稅”,周母忍辱偷生,終是攢足了血淚錢,今日一家三口前來換購度牒,卻驚聞市價已經(jīng)漲至七百貫!周母一時間悲憤不已,丟了心智,提起鐮刀砍傷丈夫,又一路追殺至此……劉弘昌默然良久,山風(fēng)卷起濃郁血腥。
“周豹,你先收斂雙親尸身,三日后寅時,北城門。
”他解下腰間一枚香囊,“持此符換取越州度牒,速離興王府,莫負(fù)……你父母剜心之痛。
”周豹抓起香囊,朝著雙親尸身重重磕頭,額骨撞擊山石,聲聲帶血。
下山的馬蹄聲,沉重如挽歌,終究是劉弘昌先開了口。
“各州度牒,本由父皇分予對應(yīng)的衙門,再由各州府自行加蓋刺史印信,發(fā)付治下寺廟。
”劉弘昌聲音壓得極低,“如今興王府稅重如泰山,度牒可免稅,僅憑此一條便成了豪強的護身符,卻也成了百姓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