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新年宴會1（第5頁）

于是，不需要再有更多提示，每一張桌子一下子都活起來了，笑聲、敬酒聲、寒喧聲，全冒出來了。

蔣要員對趙秘書說：“小趙，你帶小蘇下去代我給大家敬酒，我就不親自去了?！?/p>

趙秘書答應(yīng)一聲，叫上蘇純鈞就走了。

蘇純鈞對祝玉燕說：“你去服侍要員吧?！?/p>

說是服侍，其實也就是陪著說說話，端酒挾菜都用不著她。祝女士在之前特意給祝二小姐講過，在酒桌上，給不是親人、未婚夫、丈夫、老師的男人倒酒是有性-暗-示的。

不止是倒酒。包括敬酒，甚至包括遞一個手帕，都有類似的意思。

祝二小姐瞪著眼睛：“這么夸張？”

祝女士：“多新鮮啊。你以為酒宴上倒酒的女人是什么身份？又不是閨閣小聚，全是女孩子。凡是正經(jīng)的宴會上，列席的都是男人，女人出現(xiàn)在那種場合，你以為都是干什么的？”

這樣一類比，祝二小姐就明白了。

其實還是性別歧視，就跟現(xiàn)在露面的體面工作都沒有女人的份一樣，但凡是宴會，默認都是男人，女人就只能是服侍的下人。

《紅樓夢》里寶玉出去吃酒，就讓自己的下人茗煙下去不要他服侍，而是另外叫妓-女進來侍候。

先生帶太太出席宴會還是西人那邊流傳過來的。

為了跟西人學(xué)習(xí)，才漸漸有了帶太太出席宴會的風(fēng)氣。

也因為這樣，男人們才會覺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纏小腳沒見過世面不會說話的舊式太太落伍了，他們現(xiàn)在需要的是八面玲瓏能說擅道在大廳廣眾下被男人摟著腰跳舞也甘之如飴的新太太。

但就算如此，男人們喜歡摟著別人的太太跳舞，卻不喜歡自己的太太被人摟著跳舞。

祝女士冷笑：“女人不開放，他們不喜歡；女人太開放，他們也不喜歡。男人都是小心眼的?？傊阌涀∫粭l，除了蘇先生，旁的男人，一眼也不要睬他，你多看他一眼，他連你穿什么顏色的睡衣都想知道了?！?/p>

所以，祝二小姐在蘇先生走后換了座位，挨著蔣要員坐，卻雙手放在膝上，不碰杯子，不碰筷子，不吃不喝。蔣要員要說話，她微笑聆聽，認真作答。蔣要員不說話，她就當(dāng)自己是個擺設(shè)。

蔣要員杯子空了就空了，她跟沒看到一樣。

邵太太端著酒杯過來，矮身半蹲，對蔣要員說：“要員，你好，我敬您一杯?！?/p>

她自己喝了一杯，非常自然的拿起酒壺，給自己再倒?jié)M，再給蔣要員的空酒杯倒?jié)M。

她自己又喝了一杯。

蔣要員沒說話，什么也沒做，她過來就連喝兩杯了。

蔣要員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來干什么。他搖搖頭說：“我不喝酒，你回去坐吧?！?/p>

邵太太笑著說：“您不喝，我替您喝。”

她喝了自己這杯，還要去拿蔣要員那杯。

蔣要員按住酒杯，輕輕嘆了口氣，再說一遍：“這位女士，請你回座。”

邵太太瘦歸瘦，但她仍然很美，甚至有一種有別于當(dāng)日的美。她張著眼睛，張惶而不安，像是希望破滅，又像是失去最后一顆糖果的孩子。她望著蔣要員，見他不為所動，轉(zhuǎn)而看祝玉燕，她又掙扎著露出一個笑來，笑著說：“我與祝二小姐也是舊識，二小姐，我陪您喝一杯。”

她還要繼續(xù)倒酒。

蔣要員轉(zhuǎn)頭看祝玉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