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父親回家以后就發(fā)現(xiàn)了,他與母親爭執(zhí)數(shù)次,
最后卻并沒有休掉母親,也沒有對二弟如何,仿佛默認了此事。
但父親再次離家之后,
母親竟故態(tài)復萌,與村中的貨郎有了首尾。
于是,三弟出生了,與貨郎生得一模一樣。貨郎長相俊美,身材修長,高鼻深目,三弟也長得好看,母親不知羞恥,從小就愛抱著三弟說這是幾兄弟之中長得最好看的一個。
祖父略有所覺,但也未聲張此事,大約是顧忌父親吧。
之后,祖父就去世了,祖母也很快去世,父親回家奔喪,看到了四弟。
當著族親與來奔喪的親友的面,父親一直保持著沉默,他唯一的做的就是只抱大姐與他,對二弟與三弟從來不假辭色,連名字都不肯取。
祖父與祖母都去世后,父親就沒有再出門,在家經(jīng)營家業(yè),教導他與大姐。
二弟與三弟不知原由,只是以為父親不喜他二人,見到父親總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從來不敢與父親親近。
自從父親回家以后,母親倒是再也沒有在外勾搭了。
他松了一口氣,以為不會再出事了。
但父親卻從此不肯再碰母親一下。父親搬到了另一個房子住,借口要讀書、交友。彼時譚先生正擬上書之事,就算是鄉(xiāng)野之間也時常能聽聞。父親在外多年,交游廣闊,時常有人前來拜訪父親,他才知道父親是多厲害的一個人。
不久后,鄉(xiāng)間征兵,父親得知此事后,先將大姐嫁了出去,又替他報了一個免征。他是家中長子,承家立業(yè),按例確實是可以免征的。但父親卻沒有管二弟與三弟,所以衙門的人來記名,就將二弟與三弟都記了上去,不久后,二人就都征走了。
母親原就是不安于室的性格,只是畏懼父親知道她的丑事才幾年不敢生事,二弟與三弟被征走,她也沒有什么反應。
可沒過幾年,父親突然重病,母親舍棄家中常用的大夫不去看,竟然求神問卜,討來不知哪里來的神藥,父親臥床數(shù)月,終于不治。
辦完父親的喪事,他就從家里離開了,從此再也沒有回去。
祖父博學,父親有大才,最后卻被母親玩弄在鼓掌間,可見這世上誰先動手,誰就占上風。
父親重情重義,顧忌家族名聲,顧忌他們姐弟,卻不得好死。
他不能替父親張目,不能說破母親的丑事,因為他是母親的孩子,若母親有惡名,最終會連累到他身上。
母親害死父親,并非是為了二弟和三弟報仇,而是害怕父親最終還是會報復她,所以她才先下手。
若是他做了對不起人的事,那人是必然要報復他的,不管過去多久,只怕這仇恨也不可能遺忘。
除非那人是像父親一樣的好人。
他從村里出來以后,遇上與母親一般的人就避開,遇上與父親一樣的人才便交往。
他自知并不像父親一樣有才,但他也可以扮作有才之人。
他頭一次看到祝家樓,就像看到了一座王宮。
王宮里住著像祖父一樣聰明又不失仁慈的祝老爺子,以及美麗動人、又不以家世驕傲的祝大小姐。
這是一家好人。
他們因為有錢而變得寬容,不世故、不得意、不自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