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筷子,仔細(xì)地將鍋里大塊的、肥嫩的兔肉都挑出來,分別夾到林月娥和小雪的碗里,堆得冒了尖。
然后才給自己用瓢盛了點湯,撈了幾塊沒什么肉的骨頭架子,默默地啃起來。
小雪顯然是餓壞了,也饞壞了。
捧著碗,小臉幾乎埋了進(jìn)去,吃得滿嘴流湯,小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像只貪吃的小松鼠。
吃著吃著,她忽然抬起頭,黑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正啃骨頭的陸青山。
那眼神里,昨天還殘留的怯懦和恐懼,已經(jīng)淡去了許多。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帶著好奇和……一絲依賴的情緒。
她甚至,對著陸青山,偷偷地、羞澀地彎了彎嘴角,露出一個極淺極淡的笑容。
陸青山啃骨頭的動作,猛地頓住了。
心頭,像是被什么柔軟的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酸酸的,漲漲的,暖暖的。
他看著女兒那油乎乎的小臉,看著她那如同初雪消融般的笑容,鼻子沒來由地一酸,差點當(dāng)場失態(tài)。
他連忙低下頭,假裝專心對付手里的骨頭,掩飾住眼底瞬間涌起的濕熱。
林月娥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默默地喝著湯,吃著碗里堆積的兔肉,眼神復(fù)雜地在丈夫和女兒之間來回移動。
當(dāng)看到陸青山嘴角沾了一點油漬時,她下意識地張了張嘴,似乎想開口提醒。
但話到了嘴邊,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最終,她只是端起自己的碗,默默地,用勺子舀了一大勺濃稠的肉湯,倒進(jìn)了陸青山的瓢里。
做完這個動作,她便立刻低下頭,繼續(xù)小口小口地喝著自己的湯,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陸青山感受著碗里突然增加的分量和溫度。
那溫?zé)?,似乎不僅僅是湯的溫度,還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東西。
他心里那股暖流,更加洶涌了。
他抬頭看了妻子一眼。
她依舊低著頭,烏黑的發(fā)頂對著他,只能看到耳根處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紅。
夜,再次降臨。
寒風(fēng)在窗外嗚咽,像是野獸的低吼。
破舊的窗戶紙被吹得簌簌作響,仿佛隨時都會被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