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擊來的快,去得也快。
從馬匹被絆到,到何、錢二人及其親兵被盡數(shù)制服,不過短短幾十息的時間。
這些人動作麻利,迅速搜查了何和頌、錢祿以及幾位心腹兵丁的身體,將他們隨身攜帶的印信、文書、錢袋、乃至那本記錄著“催繳成果”的賬冊,盡數(shù)收繳一空。
其中一人從何和頌的貼身處搜到了一枚青石玉印,掂量了一下,也迅速揣入到了自己懷里。
整個流程如行云流水,配合無間,顯然是早有預(yù)謀。
等搜完身之后,他們又將昏迷的幾人套上頭套、捆扎結(jié)實,如扛麻袋般地甩上馬背。
為首一人目光冷冽地掃視了四周,確定再無遺漏,也不言語,只是做了個手勢。
其余幾人立刻翻身上馬,帶著俘虜,如來時一般迅捷無聲,調(diào)轉(zhuǎn)馬頭,但并未奔向近在咫尺的揚州城,而是朝著北方疾馳而去。
待得他們策馬急行了一段時間,將伏擊地點遠遠甩在身后時,為首的頭領(lǐng)微微側(cè)首,對緊跟在身側(cè)的一名心腹低語,聲音沙啞卻清晰:
“你先行去稟報大人,就說‘魚兒咬鉤,肥魚入簍’,一切皆如所言,可按計劃行事?!?/p>
“是。”那心腹應(yīng)了一聲,一夾馬腹,脫離隊伍,然后一馬當(dāng)先,率先向北絕塵而去。
“魚兒咬鉤,該是清塘的時候了?!?/p>
揚州城城東的官驛內(nèi),杜延霖喃喃自語。
晨曦透過窗扉,將他半邊臉龐映照得輪廓分明,另一半則隱在陰影之中。
他早已換下御史官袍,一身深灰色的驛卒棉服沾著些許灶灰,臉上也刻意涂抹了塵土,掩蓋了那份屬于士大夫的清貴,只剩下底層小吏常見的疲憊與麻木。
樓下庭院里,二十名王誥撥給他的漕兵精銳,并未披甲,而是穿著便于行動的短打,個個神情冷峻,手按刀柄。
而官驛中原本的那些驛卒們早已被杜延霖差人控制,此時全都不知去向。
“秉憲!”一名漕兵小??觳缴蠘牵诙叛恿厣砗髥蜗ス虻?,聲音壓得極低,卻難掩一絲緊張與憤怒,稟報道:
“鹽場方向大亂!黑壓壓的人群正朝城里涌來,喊殺聲震天!領(lǐng)頭的…喊著‘殺杜延霖’!人數(shù)怕不下數(shù)千人!”
“嗯。”杜延霖的聲音異常平靜,仿佛早有預(yù)料,他輕嘆一聲,似是自語:
“這是最壞的結(jié)果,沒想到會真的走到這個地步。王茂才為人陰毒、剛愎自用,遠超想象?!?/p>
說著,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不過也好,他們跳的越歡,露出的馬腳也就越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