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墻角破棉被里突然傳出撕心裂肺的嗆咳。
一位老婦人掙扎著滾落床板,枯瘦手指摳著地面鹽晶爬向何和頌:“求老爺寬限咳咳開春”
話未說完,喉頭涌出的黑血已染透胸前補丁。
何和頌皺眉后退兩步,不為所動:“六引鹽折鹽課六兩,沒有現(xiàn)銀便拿糧食抵?!?/p>
說著,何和頌一招手,兩名差役立刻去掀米筐。
米筐中僅有半筐糙米。
“帶走!”
“不要?。 ?/p>
癱坐在地上的張老三聞言突然像野獸般撲向米筐,但卻被兩把鐵尺重重敲在腿彎。
張老三猛地撲倒在地。
老人無助地捶地,渾濁的老眼緊緊盯著那半筐糙米:
“我兒欠的鹽,小老兒明年一定補上,但這米是小老兒一家子今年過冬的糧食??!小老兒的孫女今年才七歲啊,還望幾位老爺開恩吶!”
何和頌冷笑一聲,大氅掃過臘梅的小臉:“六兩銀子,拿你孫女兒來抵都還差的遠?!?/p>
說著,何和頌一揮手,兩名差役便開始在草棚里大肆收刮。
按照何和頌提前的囑咐,草棚內(nèi)稍微值點錢的東西都被二人搜刮走了。
當那兩名差役扯走婦人身上最后的半片棉絮時,張老三干癟胸腔里突然爆出困獸般的嘶鳴,他布滿鹽繭的手揣起手邊的竹扒,就朝何和頌撲了過去。
“反了!”何和頌尖聲厲喝,一腳踹向張老三的胸膛。
老人就如同一只破敗木偶一般倒飛了出去,后背狠狠地撞在了灶臺之上。
昏迷前老人最后望了眼灶臺旁蜷縮著的臘梅——
原來倭寇的刀和鹽吏的尺沒有任何不同,他們同樣都是閻王爺?shù)墓椿旯P。
遠處,揚州城內(nèi)的鞭炮聲更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