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螳螂捕蟬（第2頁）

“灶丁皆是些賤籍，目不識丁，只需在杜延霖催逼鹽課時讓何和頌稍加撩撥”王茂才說著俯身貼近趙汝弼耳畔：

“到時候，再讓錢祿帶人換上灶丁短褐——”

“王鹽臺三思！”趙汝弼沒想到王茂才的法子如此駭人聽聞，連忙勸道：

“那杜延霖畢竟有欽命在身，還有漕運(yùn)總督的手書，如此行事怕是要驚動天聽了！”

“怕什么！”王茂才廣袖帶風(fēng)拂過案頭，坐下身來，蘸著殘茶在“民變”旁又書“倭患”二字：

“屆時知會郭衛(wèi)帥一聲，到那時烽煙一起，誰還查的清楚這是什么回事？到時候再把何、錢二人的死推到倭寇頭上去，足可天衣無縫！”

趙汝弼猶自不放心：“那何、錢二人靠的住嗎？萬一他們不敢動手，反而把事情泄露給杜延霖知道”

“沒有把柄，本官也不敢用他們?！蓖趺爬湫σ宦暎?/p>

“那何和頌去年虛報三百逃灶為他煎煮私鹽，這些逃灶的鹽課現(xiàn)在可都攤在現(xiàn)役灶丁頭上。三百灶戶，一年至少是三千引的私鹽，就這一樁事，拿他的腦袋抵都不夠?！?/p>

說著，王茂才頓了頓，繼續(xù)說道：

“還有那錢祿，祖上世襲這巡檢的位置，明面上稽查私鹽，可私底下不知為那些鹽商販運(yùn)過多少私鹽，抖出來，夠抄他九族的了?！?/p>

趙汝弼聞言倒吸一口冷氣，他拱手由衷贊道：

“王鹽臺運(yùn)籌帷幄，趙某佩服?！?/p>

王茂才聞言得意得捻了捻須，冷笑道：

“屆時灶丁暴動混著倭寇劫掠的塘報八百里加急遞進(jìn)京，滿朝清流的口水能把杜延霖活活淹死。再加上他之前給皇上上的那封奏疏，你說他這巡鹽御史的九族夠不夠抵？”

年關(guān)將近，各大鹽商們的捐款終于在臘月二十九這一天陸續(xù)解至鹽運(yùn)司專門為杜延霖騰出的庫房。

杜延霖立在倉庫前，看著最后一箱雪花銀被胥吏貼上封條。

何和頌捧著賬冊趨步上前，站到杜延霖身邊匯報道：

“稟杜秉憲，此次捐銀鹽商共計三百八十七家，攏共捐銀十五萬七千三百六十二兩?！?/p>

他一邊稟報一邊翻動著手中的賬冊：

“其中揚(yáng)州本埠鹽商八十一家，共捐銀九萬二千八百三十五兩。”

“哦？”杜延霖微微偏過頭來：

“這些鹽商們倒比本官預(yù)想的慷慨。”

何和頌佝僂著腰上前半步，說道：

“揚(yáng)州鹽商最是忠君體國，周會長這幾日更是走街竄巷勸捐，鞋底都磨簿了三分呢?！?/p>

“既然鹽商捐的銀子都已入庫，接下來就該追繳積欠的鹽課了！”

杜延霖說著轉(zhuǎn)過身來，廣袖一擺：“明日卯時，本官和錢巡檢去追繳鹽商積欠的鹽課?！?/p>

說著，他看了何和頌一眼，冷聲道：

“至于何大使，你明天帶上自己的本部差役去各大鹽場追繳灶戶積欠的鹽課，沒有現(xiàn)銀的，就讓他們拿糧食抵。此事事關(guān)朝廷的籌糧大計，若是有人敢借機(jī)貪墨，本官唯你是問，我的話，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