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突然,草棚外燃起了熊熊烈火!
不知是誰,放火點燃了用來煮鹽的草垛。
小臘梅下意識地透過草棚漏風的間隙向外面看去,借著火光,她隱約看到鹽場外圍一處土坡的坡頂影影綽綽站著許多人,穿著明晃晃的鎧甲,騎著高頭大馬!
是官兵!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瞬間在小臘梅心中燃起。
阿爺說過,官兵是打倭寇的!
然而,坡頂一片死寂。
沒有喊殺,沒有沖鋒的號角,沒有如雨的箭矢。
那些穿著閃亮盔甲的官兵,那些騎著駿馬的將軍,就那么靜靜地、冷漠地佇立在土坡之上,如同在看一場與他們毫不相干的皮影戲。
火光映照著他們冰冷的面甲,也映照著下方鹽場里正在上演的血腥屠殺。
一個倭寇頭目模樣的家伙,甚至朝著土坡方向,囂張地揚了揚手中滴血的倭刀,發(fā)出一陣夜梟般的狂笑。
原來這些官兵和這些倭寇是一伙兒的!
臘梅那雙曾經(jīng)明亮的大眼睛,此刻只剩下茫然與空洞,她仰起頭,怔怔地望著外面灰暗、壓抑的天空,仿佛在無聲地詢問:
阿爺阿婆為什么,為什么(這世道)這么冷這么疼
“嗬嗬”啞巴小花那邊傳來最后一聲短促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抽氣,隨即徹底沒了聲息。
那個倭寇提著褲子站起身,不滿地踢了踢小花的尸體。
小臘梅的牙齒咬破了嘴唇,濃重的血腥味在口中彌漫。
她不再看土坡,不再看那些冷漠的“天兵”,小小的身體因為極致的恐懼和憤怒而繃緊。
她摸索著,摸到了身下一塊帶著棱角的、冰冷的石塊,死死攥在手心,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
暗紅的血絲,從她的口鼻、眼角、耳中悄然滲出…
那點殘存在大眼睛里的、如同風中殘燭般微弱的光,倏然熄滅了。
她小小的身體,徹底失去了最后一絲暖意。
她死了,死在了嘉靖三十五年的春天到來之前。
然而,臘梅花枯萎了,春天也就要來了。
“嗚——嗚——嗚——”
不遠處,傳來低沉、雄渾、穿透力極強的號角聲,如同沉睡巨龍的咆哮,陡然撕裂夜空。
這號角聲迥異于倭寇的鬼哭狼嚎,帶著一種堂皇正大的威壓,瞬間壓過了鹽場所有的喧囂!
土坡上,一直穩(wěn)坐釣魚臺的王茂才、錢啟運、郭晟三人,臉色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