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妻子到底是有多討厭他和他的家人。
才會在這個本該團聚的日子,寧愿帶孩子去朋友家過年也不肯回家。
得知妻子去向,他頂著瑟瑟寒風(fēng)守在陳璐家樓下不停給妻子發(fā)信息。
可幾個小時的等待,等來的卻是妻子露面后的一句“年后離婚!”
潘家材僵硬的手指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才勉強掏出支煙,可打火機好似在跟他作對一般,任憑他怎么按都打不燃,他苦笑著將煙別在耳后收起了火機。
“那年,催債的在咱家門口潑紅油漆,扔恐嚇信,你都沒提過離婚,怎么現(xiàn)在日子好過了,你反而……”
“日子好過?”
何婉芝冷笑著摘下帽子,露出了頭上左禿一塊右禿一塊的滑稽造型。
“我這滿頭的血包,禿掉的頭皮是怎么來的,你怕是忘了吧?”
“你還好意思跟我提以前?你媽扯著我頭發(fā)扇我耳光的時候你在哪里?你姐把我按趴在地上,把我當狗騎的時候,你又在哪里?”
天空飄起的雪花落入潘家材后頸,凍得他一個激靈。
“她們畢竟是我的家人……”
“是啊,她們才是你的家人……”
何婉芝閉眼深吸了口氣。
“為了她們,你甚至可以不顧女兒死活……”
潘家材踉蹌半步,記憶里刺耳的儀器警報突然在他耳膜炸響。
那天母親被妻子扇了巴掌,哭喊著就要撞墻自殺,大姐也一直咒罵催促他。
當時,他腦子亂極了,下意識就沖過去扯住了孩子身上的引流管。
直到妻子跪在地上給母親磕頭完頭道完歉,他才驟然清醒地意識到。
那根被他死死掐住的透明軟管,不僅是妻子無奈的妥協(xié),女兒的命脈生機,更是他身上那根早就該斷掉的隱形臍帶。
“對不起……當時、當時太亂了,我只是想讓你給媽道個歉……”
他伸手想摸摸妻子頭上已經(jīng)結(jié)痂的傷口,卻被何婉芝無情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