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的霞光透過玻璃窗落進臥室,映得滿室血色。
一個面容姣好、肌膚勝雪的女人端了碗稀薄的粥水站在臥室門口。
她琥珀色的眼瞳清澈明亮,像小鹿眼睛一般靈動,里面卻寫滿了擔憂,視線直直地落在此刻躺在自己床上高燒不退的男人。
“啪”得一聲,瓷碗打落在地。
江月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一樣,蹲在地上雙手緊按著腦袋,一陣劇痛仿佛要將她的腦殼硬生生拉扯開來,無數片段如決堤潮水般涌進她的腦海。
劇痛逐漸消散,她的眼神也恢復了清明,眨眨眼,這才驚覺自己已經回到了她和陸潮生的出租屋里。
江月強忍著身體不適,環(huán)顧四周。
這是她的臥室,床上睡著一個高大的短發(fā)男人,五官深邃,鼻梁高挺,眉頭緊皺,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薄唇緊緊抿著不叫痛苦的聲音泄出,不難看出這人此刻便是在睡夢中也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陸潮生”江月聲音顫抖地問到,而床上的男人卻因高燒昏睡不醒,無法回應她的呢喃。
江月拖著沉重的腳步緩緩走到床邊,輕輕撫摸陸潮生此刻滾燙的臉,斷線一般的淚珠順著臉頰滾落砸在他臉上,江月緊緊咬著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大顆大顆的眼淚滴落,她卻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生怕打擾了此刻因發(fā)燒痛苦的陸潮生。
她好像重生了,重生末世剛剛開始的時候,重生到還沒有和陸潮生分開的時候。
臨死前,大腦像是錄影機倒帶一樣回放著她過去人生的片段,巨大的寒意順著腿腳一路到江月的頭頂,恐懼自心底而生,因為那些她看起來陌生又費解的片段。
江月和陸潮生是在同一家孤兒院長大的,兩個人都考上了大學,但陸潮生覺得他們兩個沒有錢,雖然國家有針對孤兒的助學金和貸款可以覆蓋學費,但兩個人同時去上學的話生活也是捉襟見肘,陸潮生自己倒沒什么,只是不想讓江月受委屈,他希望江月也可以其他學生一樣不用為生活所困,能夠在大學時盡情享受自己的校園生活,他本來就比江月小一歲,休學兩年先去打工也差不了多少,存些錢再去上學也沒什么大礙。
陸潮生就自顧在學校附近找了一份工還租了房子。
社會都講關系,陸潮生一個孤兒能有什么人脈,能做的工作可想而知不是苦就是累。
每個月賺的錢除了留房租和餐費,其余都給了江月,開學江月發(fā)現他辦理休學也和他鬧過,叫他和她一起去上學,錢可以省著用,他們一起勤工儉學也能活,她堅決不同意陸潮生的自我犧牲。
但沒辦法拗不過陸潮生這個犟種,最后也只能無奈妥協(xié),但她強烈要求要搬出來和陸潮生一起住,美其名曰剩下那點住宿費,其實是她知道要是自己不一起出來,陸潮生恐怕是晚上都會跑出去打工,住也不會住得安穩(wěn),陸潮生也只能同意,誰叫他不敢真的讓江月生氣。
他倆之間相處看似是陸潮生強勢,可實際只要江月朝他一瞪眼他就束起手腳軟了骨頭。
因此他們就租了現在這個兩室一廳的房子,他們第一個家。
陸潮生跑到舊貨市場淘了一個單人床放進了小臥室,叫江月來睡這間舒服的大臥室。
非說什么江月大學沒畢業(yè)之前他倆必須分房睡,怕影響不好。
那時候江月還笑他是個小古板。
記憶也就是從這里開始變得詭異。
沒過多久江月開始夜不歸宿,身上開始有了一些看起來價值不菲的首飾,還時常更換不同的包包。
她有時候回來很晚,有時候干脆徹夜不歸,直到第二天才帶著一身酒氣,醉醺醺地歸家,要去給同學過生日,有社團活動要參加、考試了出去和同學一起復習,五花八門的理由,后來干脆騙都不騙了。
起初是她要監(jiān)督陸潮生不去打夜工,現在卻成了陸潮生整晚整晚的坐在沙發(fā)上等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