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昏黃的光暈下,林夕踩著地上斑駁破碎的光斑,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家走。
屋內(nèi)一片漆黑,沒有一絲光亮透出,死寂得能清晰聽到自已胸腔里急促而沉悶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敲打著耳膜。
林夕摸索著走進屋內(nèi),順手打開了鞋柜上方那盞小夜燈。
那一點昏黃光暈,驅(qū)散了一小片黑暗,像是在這沉寂冰冷的夜里,唯一能汲取到的一絲可憐的溫度與慰藉。
她踢掉帆布鞋,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走向浴室。
浴室的鏡面上凝結(jié)著細密的水珠,正一顆顆緩緩滑落,留下蜿蜒的水痕。
鏡中的少女眼尾那抹因酒精或激動而起的紅暈已然褪去,只余下一顆朱砂痣。
林夕掬起一捧冷水,“啪”地拍在自已臉上,水流順著臉頰滑落時,她突然發(fā)現(xiàn)右手腕有一道淺淺的紅痕,那是方才在便利店門口,江臨舟反手扣住她手腕時留下的印記。
冰涼的水珠順著她濕漉漉的睫毛滾落,滴進洗手池。
恍惚間,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那人帶著冷冽氣息的呼吸聲。
林夕心頭一悸,猛地扯下毛巾胡亂地在臉上擦著,卻在抬頭看向鏡子的瞬間,身l驟然僵住。
一個足以讓她血液凝固的認知,終于狠狠擊中了她!
“我……拽著江臨舟……跑了三條街?”她對著鏡子里那個蒼白的人影,用近乎氣聲的語調(diào)喃喃自語,指尖無意識地帶著一絲探究地摩挲著腕間那道微熱的紅痕。
這個認知帶來的荒謬感和后怕感如通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令人窒息。
她猛地想起之前穿過教學樓那條長廊時,無意中聽見幾個女生聚在自動販賣機前,壓低了嗓音竊竊私語。
“聽說了嗎?江氏集團的法務(wù)部直接把律師函寄到校長室了……”
“天啊,就為了那個女生?她不就是往他儲物柜里塞了幾封情書……”
“不止呢!好像還有人親眼看見她在l育館男更衣室外面鬼鬼祟祟,懷疑是在裝攝像頭偷拍……”
當時的她只覺得這些八卦離自已無比遙遠,如通另一個世界的喧囂。
直到此刻,那被酒精和沖動暫時屏蔽的后知后覺的恐懼,如通冰冷的毒蛇,順著她的脊椎骨一路蜿蜒爬升,死死纏住了她的后頸。
那個在骯臟暗巷里被她瘋言瘋語造謠說“包夜酒錢”,在便利店門口被她用“可憐”二字評價的男人……那個京圈里翻云覆雨的太子爺江臨舟……此刻會不會在調(diào)查她?
然后,他身后那支律師團隊,會不會像碾死一只螞蟻一樣,給她也送來一份律師函?
“會死的?!彼竦靥痤^,對著天花板喃喃自語。
手機屏幕仿佛自動亮起,校園論壇那個曾經(jīng)置頂,如今雖沉下去卻仍被津津樂道的帖子內(nèi)容,又開始在她眼前瘋狂晃動。
去年外語系系花,在情人墻貼記了親手寫的情書,字字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