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他們還有理智——現(xiàn)在,那兩人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傷勢,沒有一刻猶豫,沒有一次停手,以他們的身軀,硬生生抗下了一次又一次的反噬。
鮮血染紅了路面,延伸出一條血色的生路。明聞和白熠一路向前,他們身后,一個又一個居民從混沌中蘇醒,時隔多日,再一次睜開了清明的眼睛。
從小鎮(zhèn)的盡頭,再次回到小鎮(zhèn)的。
明聞腳步微頓,視野里,出現(xiàn)了一道身影。
那是最后一個居民,一位不起眼的老人,忽然扭過身軀,向小鎮(zhèn)外逃竄。
老人的影子扭動,蜿蜒連接到小鎮(zhèn)每一個建筑的陰影里——怪物的本體終于出現(xiàn),無處遁形,無法隱匿。
明聞抬手,下一秒,身體晃了一晃。
更多的鮮血,從他身上流下,一層又一層,染透了他的衣服。
新傷覆蓋舊傷,遍布他的身軀,仿若墜地的白瓷,迸開細細密密的裂痕。
“哥哥!”
少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染血的眼睫覆落,明聞倒在了無數(shù)翻騰的觸手里。
米蘭達飛快跑過來,她的臉龐發(fā)白,雙手顫抖,經(jīng)歷了不知多少次治療,已經(jīng)到了極限。
然而,她不敢停下,那個年輕男子虛弱地躺在觸手之間,身上的傷口無法數(shù)清。鮮血漫開,他的臉龐比雪還要蒼白,就像一捧被迫曝光于烈日之下、即將融化的微雪,脆弱得甚至讓她不敢觸碰。
米蘭達再次釋放了治愈能力,可是很快,她的臉色發(fā)生了變化。
治療失效!
她的能力,無法再對他起作用了!
就在米蘭達慌忙地想要再試一次的時候,一根觸手卷起一支純銀色的針劑,輕輕扎入明聞手背。
針劑被緩慢推動,仿若流動的白銀般的液體一點點融沒于明聞體內(nèi),他的身上,所有傷口停止流血,出現(xiàn)了愈合的征兆。
然而,僅僅是征兆,傷口的愈合極為緩慢,明聞仍然沒有醒來。他被更多觸手溫柔地纏繞,觸手不斷撫摸他的臉龐,一點點覆蓋他的身軀,將他緩緩拽入那片冰涼的黑沉之中。
米蘭達抬頭,瞳孔一顫。
仿佛看見了什么極為可怕的事物,她猛然后退,退到了很遠的地方。
數(shù)不清的觸手涌動,像一條條陰冷的毒蛇,四面八方?jīng)坝慷?,涌出了小?zhèn)之外——很快,拖著一坨鮮血淋漓的東西回來了。
那個龐大的怪物,披著潰爛的老人的皮囊,掙扎著,嘴角裂開至耳根,喉嚨里發(fā)出了類似某種野獸的嘶吼:“你們的末日很快就會到來,渡塵者將至——!”
然后,它直勾勾地盯著白熠,陰森森地冷笑了起來:“你這個叛徒,背叛者——”
下一秒,它的皮囊,被撕裂了。
米蘭達捂住耳朵,瑟瑟發(fā)抖地縮在角落里。難以想象的凄烈慘叫回蕩在整個小鎮(zhèn)上空,怪物被活生生被撕碎為成千上萬塊,它的頭顱被仁慈地留到了最后,讓它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啃噬、咀嚼、碾碎為血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