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沫海目光定格,他們不遠處,那個銀發(fā)紅瞳、陰鷙蒼白的少年,瞳孔猩紅得仿若即將滴落的血,眼白消失,化為一片純粹的深黑。
就像披上人皮的怪物,終于露出一角崢嶸。
深淵,正是從他的影子里延伸。
林沫海后退一步,那片構成深淵的黑暗太過冰冷,令她都有些忌憚,就像直面了葬送一切的地獄。她甚至不敢保證,如果自己被拖入深淵,能否活著回來。
這個少年,或者說,這個極度危險的怪物,居然也掌握著空間相關的能力。
柏非的肩膀塌垮,他承受的壓力已經被抹去大半,盡管如此,他的狀態(tài)依然十分糟糕,剛才受到的重傷無法逆轉。
寧燦燦恐懼地僵在一邊,寸步不敢動。此刻,那個銀發(fā)紅瞳的少年在她眼中就是一個披上人皮、極端恐怖的怪物,周身泛著肅殺的死氣,靠近就會被瞬間掠奪生命。
然而,當她看見柏非的臉皮裂開、淌下鮮血后,仿佛有什么更堅定的東西鑿入她的大腦,壓倒了恐懼,令她有勇氣上前,用盡全力,再次展開治療。
——幻境之內,原本崩裂為無數(shù)碎片的天空,一瞬間又恢復了原狀??臻g再次密閉,一頭污染物重重墜地。
它的周圍,是堆聚如山的尸骸,每一具尸骸,都和它一模一樣。
三分鐘,它是僅剩的本體。
明聞踩過遍地污染物的尸骸,鮮血染紅他的白衣,那雙寒水浸透了的眼眸,始終清明銳利。
無法逃竄的污染物發(fā)出憤怒的咆哮,終于選擇直面上他。它的體型驟然膨脹,如同爆開的霧氣,霎時間,怪物難以想象之龐大的身形占滿了整片空間,化為所有尸骸的總和。
明聞平靜地抬頭,眼前是高山般傾軋而下的怪物,熟悉的畫面,如此似曾相識。
封鎖的記憶再次松動,這一刻,他終于想起不久之前,自己也曾像現(xiàn)在這樣,仰望過一只相似的污染物。
滴答,滴答。
長刀割破了手腕,早已傷痕交錯的腕間,鮮血再度涌出,淅淅瀝瀝,匯聚于明聞腳下。
血跡淌開,倒影仿佛連接了另一個虛幻的空間,就像湖面之下的深壑,燦爛的花藤于血泊的倒影中交織纏繞,隱約構成一尊沙漏的虛像。
明聞眼眸的墨色燃燒,燒灼為一片璀璨的金芒,仿若太陽投落的神圣輝光。他腳下的影子延長,影中沙漏緩緩倒轉,一粒流沙墜落,懸于半空,凝結不動。
這一刻,所有流逝的時間,所有撥轉的光陰,都停留于那雙光輝燦爛的眼眸之中,定格。
……
“死掉了?!?/p>
臉上的傷口逐漸愈合,柏非忽然冒出這么一句話。
有那么幾秒間,剛剛趕來的其他進化者懷疑自己耳朵壞掉了。
死掉的……是污染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