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端的,張承茗打了個哆嗦。
直到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跑出多遠,而是一直在辨不清方向的廢墟里繞圈。甚至他們不遠處,就是那位死去多時的女人。
女人的身體被啃噬大半,右手還攥著一片破碎的衣角,和她孩子的衣服同色。明聞來到她身邊,注視了幾秒,蹲下,撫上那雙瞪圓的眼睛。
掌心下的皮膚早已失去溫度,明聞靜靜地闔著眼眸,冷雨浸濕了他的眼睫,過了一會,一道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那個……我們的避難所離這不遠,你和我一起回去吧?!?/p>
張承茗走過來,試探著說。
明聞沉默片刻,站了起來:“謝謝,不用?!?/p>
他的嗓音清沉悅耳,說話間,唇邊溢出血跡,張承茗嚇了一跳,剛想說什么,明聞隨手擦去嘴角的血,轉身,一個人向遠處走去。
一陣寒風刮過,張承茗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緊跟在他身邊。
踩著泥濘小路,他們很快遠離坍塌的天橋,雨勢漸收,曾經(jīng)燈火璀璨的城市陷落于死寂的冷雨之中,沒人說話,張承茗的視線頻頻瞄向一邊。
明聞很年輕,以張承茗的目測,也就二十出頭,但面對那只污染物時的鎮(zhèn)定與強大,怎么也不像這個年紀能有的。
而且,他身上的那些血……是他的,還是別人的?
張承茗想找個話題,翻起了書包:“你餓不餓,我這里……”
話還沒說完,一只修長的手按住他的嘴,明聞低聲道:“有動靜?!?/p>
“……”
因為離得太近,哪怕是黑夜,張承茗也能看見他纖長微垂的眼睫,細雨浸潤的眼眸墨白分明,眉骨勾勒出無可挑剔的曲線,面容冰冷而昳麗。
無端的,張承茗臉皮有些發(fā)燙。明聞已經(jīng)松手,向一個地方走去。
張承茗回神,再次跟上,他其實什么動靜都沒聽見,不解地跟著明聞繞回了剛剛離開的廢墟。
廢墟之上,原本的空地居然發(fā)生了坍塌,水泥崩裂,地表凹陷,露出一個向下的洞口。
之前那對母子的尸體已然不見,只有這個黑洞洞的入口連接著地下深處,通往一片未知的黑暗。
張承茗愕然地看著這一幕,還沒反應過來,明聞已一言不發(fā)地轉身,頭也不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