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侍衛(wèi)抬來一張?zhí)珟熞?,歲歲迤迤然坐下后,手背輕撣去裙面上并不存在的灰塵,一手置于膝上,一手?jǐn)R在扶手上,淡聲道了個“起”字。
“袁侍郎家小兒子,是吧。”歲歲緩緩飄過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擲在那個站在左手邊低著頭縮著肩膀,收斂起剛剛所有的暴戾狂妄,畏畏縮縮起來的靛藍(lán)衣服男子。
“小民,在,在?!蹦凶觽}惶抬起頭看了歲歲一眼,又迅速低下了頭。
歲歲見他面皮白雖白,卻無多少氣色精神,想來沉迷煙花巷柳,多好的身子都得虧空。
“打了本王的人,你預(yù)備今日怎么給本王一個交代?”歲歲手里握著紅玉禁步,慢悠悠地甩動著,一下兩下
“這,這,這小民實在是,不知道這,這玉郎君他是,是王爺您的人吶?!蹦凶咏Y(jié)結(jié)巴巴,一張年輕的臉上,皺出了一道道褶子。
“哦——那這么說,是沒人告訴你了?”歲歲扯動了下嘴角,像是笑了一下。
“沒那不是我”男子一時不知該如何辯解,轉(zhuǎn)頭看著被人扶起后,抬手擦著嘴角流出鮮血的玉郎君,咽了口唾沫道:“小民還,還當(dāng)他是胡言亂語,嚇唬小民的”
“這瓊樓的老鴇也沒告訴你?”歲歲問道。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男子這會兒好不容易逮到一個與他攤責(zé)的,連連擺手,不肯多沾半分責(zé)難。
瓊樓老鴇當(dāng)即哭嚎起冤屈,撲倒在地叩首道:“哎呦,王爺呀,奴當(dāng)初,有眼不識泰山,只當(dāng)您是包了那玉郎君一夜,何曾想您是這等尊貴身份,又給了他如此大的造化,竟是要收了他去,這若是知曉您的心意,奴便是有那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遮掩隱瞞,這不是自找死路嗎?還求王爺明鑒吶!”
歲歲被那老鴇哭得頭疼,忙擺了手讓她閉嘴。
低頭思了片刻,歲歲便知,這是安康從中作梗,生的由頭,如今惹出來的麻煩。
“袁文博,今次雖說你不是故意,卻也委實做了那強(qiáng)買強(qiáng)賣羞辱重傷他人之事。”說著,歲歲轉(zhuǎn)眼看著那低著頭被仆從扶著,站在那兒拉緊衣襟一動不動的玉郎君,“去,當(dāng)眾與玉郎君賠禮道歉,再把你今日該賠付的一切損失都給賠了,今次之事本王便不再同你計較。”
這罰的,其實也算重拿輕放了,可要袁文博一個從小寵慣到大,如今已是蠻橫紈绔的少爺,去給一個下九流的小倌兒當(dāng)眾道歉,委實是極其羞辱了。
“可是王爺,小民今日,也險被他踢壞子”話到一半,袁文博住了口。臉上卻不知是氣惱還是羞憤,難堪得幾近豬肝色,死握著拳頭不肯照歲歲的話做?!靶∶?,多賠他些銀子便是了?!?/p>
歲歲轉(zhuǎn)而用眼神去示意玉郎君表態(tài)。
玉郎君則是撐著受傷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到袁文博面前,實在是美色傾城,便是傷得狼狽,也自有一股惹人心疼的破碎美感。以至于袁文博晃神之下,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被玉郎君一口混著血的唾沫,啐在了臉上。
“你這個賤”袁文博瞬間怒起,話沒說完,就聽得玉郎君冷清著一張臉,張口對著袁文博道:“留著你的那些銀子,好好養(yǎng)著你那起不了勢的三寸丁,斷子絕孫全看它了。”
袁文博當(dāng)真是被人羞辱到祖墳上了,理智都要燒沒了,當(dāng)場要不顧一切殺了玉郎君才好,卻聽得身后傳來歲歲一聲憋不住的輕笑僵住了揮拳的動作,最后在眾目睽睽之下,眥目欲裂的被家奴給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