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純鈞點點頭,對祝玉燕說:“走吧,我先帶你去見蔣要員?!?/p>
蔣要員不是像馮市長一樣在宴會中央見她,而是在辦公室。
她挽著蘇老師的胳膊穿過熱鬧的宴會會場,上樓,走過陰暗又幽靜的走廊,穿過持槍警衛(wèi),進入辦公室的時候,心里知道這必定是一個下馬威。
針對的就是她。
大概因為她年輕吧,覺得這樣可以嚇住她。
說句老實話,這世上除了從高處看下去的地面之外,沒有什么能嚇得住她了。
活人尤其不能。
蔣要員坐在沙發(fā)上,似乎正在看報紙。他年約四五十歲,是地中海,所以年紀就估不準了。他看起來有些疲憊,眼袋很大,臉色帶著熬夜人特有的灰黑色,眼白中有不少血絲。
不過他的衣服倒是穿得很不錯。他沒有穿西裝,穿的是中式的短褂,外罩一件滾著毛邊的馬甲,不知里面是羊皮的還是什么皮的。
總之,他看起來不是很富貴,倒有些樸實。
他放下報紙,對他們兩人笑著說:“快過來,小蘇,你還不介紹一下?”
蘇純鈞牽著她上前,說:“要員,這是我的未婚妻。她是祝家女兒,從母姓。排行第二,家人都叫她燕燕,她在大學上一年級,學的是外國語言?!?/p>
祝玉燕便上前問好。
蔣要員請二人坐下,要跟他們好好聊一聊。
蔣要員早就得到了這位祝二小姐的所有資料,連她父母輩的事都一清二楚。在他看來,蘇純鈞確實找到了一個非常不錯的妻子。
雖然家到中落,但母親卻并不短視,顯然是下了苦力去培養(yǎng)這個女兒的。祝家二女,小女兒最為出眾。
如今蘇純鈞與妻子結(jié)婚之后,除了得到一個聰慧又年輕美麗的妻子之外,岳家卻沒有什么拖后腿的人,唯一一個可能會拖后腿的岳丈經(jīng)查一年前入了獄,三個月前監(jiān)獄報上的死亡名單中剛好就有他。那時蘇純鈞已經(jīng)是馮市長身邊說得上話的人了,卻放任岳父坐牢待斃,這份心腸可稱得上是冷血了。
日后小報上查出來,只怕要給他添上一波罵名。只是不知這位祝二小姐到時是否會為丈夫說話。
蔣要員今天就是要見這個祝二小姐的。
他對蘇純鈞已經(jīng)是正查反查,里查外查,查無可查了。唯有看一看這位祝二小姐身上有沒有漏洞可鉆。
從報告上看,這位祝二小姐跟日本人過于親近,在社會事務上也十分的有見地、有手段。她辦過日本人的家鄉(xiāng)祭典,深受日本人的好評。但與此同時,她還跟中國同學合辦了一個慈善基金會,自己總攬大權(quán),卻將明面上的職位全都分發(fā)給了學校里的老師與校長。
蔣要員就十分佩服祝二小姐腳踩兩條船的本事,她是怎么既討好了日本人,又沒有招中國學生的恨的?太厲害了吧。
要知道,中國的學生已經(jīng)達到了見到掛日本國旗的商店都要進去打砸一番的地步了,他們是出了名的不好收拾,講不通道理。
蔣要員自己的轄區(qū)就又有日本人,又有美國人,學生們天天上街抗議,關(guān)于他的罵名在小報里能找到一大摞。他是十分頭疼學生的問題的,對他們是輕不得,重不得。只要抓了人,改天報紙上一定把他罵得體無完膚。
蔣要員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的問:“祝小姐,久仰大名啊。我聽說你在學校里十分的受日本學生的喜愛,能不能告訴我是為什么?。俊?/p>
祝玉燕思考片刻,誠實的說:“我猜,是因為我在課堂上總是挑刺吧?”
蔣要員:“挑刺?”
祝玉燕:“日本學生好像會崇拜叛逆的壞學生?!?/p>
蔣要員:“……”
她是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