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突如其來（第1頁）

祝家一向是張媽起得最早。

早上，五點鐘她就出門去買最新鮮的魚。但今天她起來一打開門就看到馬天保站在門外邊，幾個趕早班的租客正下樓，都往這邊覷。

張媽一雙眼睛瞪得銅鈴般圓，捂著心口：“嚇的我！你什么時候在這里站著的！”

馬天保束手束腳：“沒、沒多久?！?/p>

張媽想了想，暗暗瞪了他一眼，索性關(guān)上門不叫他進去，推著他往樓下走。

“太太和小姐都還在睡呢！可不能放你進去！”她大聲嘀咕道，遇上租客，便主動說：“這是我鄉(xiāng)下的侄兒！”

馬天保不敢多加解釋，被一路推搡著下去，出了大門，大街上已經(jīng)是車水馬龍！

一輛收夜香的車過去，馬天保幫張媽隔了一下，張媽待他就和氣多了。兩人穿過馬路到對面去，張媽喊他跟緊，一邊不停的念叨：“聽說你父母都是做下人的，唉，這當人下人的苦，我是最清楚的！”

“太太和小姐都是好相處的人，就算是這樣，我也是一把把的眼淚往肚子里咽啊！你看我都是當祖母的年紀了，每天做飯洗碗打掃買東西，什么活都要我來干！那三個都是正值壯年，連搭把手都不會干，能幫我把碗盤送到廚房都是難得的了！”

馬天保就把她手里的菜籃子接過去了，張媽的神情更慈祥了些，更加愿意拉著他說一些私房話。

“你別看祝家沒有什么錢了，但平日里折騰人的事可是一樁接一樁的！就說這個早飯，太太可是必定要吃新鮮做的！黃魚面、禿油面，都要我早早的爬起來買回去做給她吃！”

“還有大小姐，在學(xué)校她是不是乖巧又懂事？”張媽瞇著眼睛盯著馬天保。

馬天保臉蛋紅紅的點點頭，雖然心里并不想聽張媽說楊玉蟬的壞話，可他又想知道楊玉蟬在家里是什么樣的，于是也沒有阻止張媽繼續(xù)說下去。

張媽冷哼：“你不曉得吧？她自從上了女中，跟那同學(xué)學(xué)會了要吃西餐！一大早的一定要喝咖啡！還要配面包黃油火腿煎蛋！我這么大年紀了，專為了她去學(xué)煮咖啡，那咖啡壺你不知道多難刷！”

馬天保忍不住替女友辯解：“在我們學(xué)?！泻芏嗳硕枷矚g吃西餐?！?/p>

張媽：“她吃的那些東西，都只能在洋人的店里才能買得到！那么一小塊的黃油都要幾塊錢！她還天天吃，什么家底撐得住她這么吃！”說到這個時，張媽的目光凝在馬天保的臉上，仿佛在問“小伙子，你撐得住嗎？”

馬天保咬緊牙關(guān)，心里道他以后一定能賺錢，供得起楊玉蟬天天吃黃油面包！

張媽見嚇不住他，只好草草結(jié)尾：“小的那個也是個麻煩精，天天在家里坐著，一個月還有四塊零花錢，回回到月末都花得干干凈凈，還要再從她媽媽的錢包里拿一兩塊，家里什么都有，不知道她花到哪里去了！”

馬天保聽到這個時心里才猛得一跳，一個月零花錢四塊，比他一個月的伙食費還要多兩塊，他在學(xué)校吃食堂，只是每天吃一頓午飯，有時他還能省下四毛五毛的。剛才張媽所說的東西一股腦全都涌上來，讓他，她最清楚報社有多靠不住了?，F(xiàn)在的街面上到處都是報紙，報社也如雨后春筍一般不停的冒出來，有時一個人突發(fā)奇想就想辦一個報紙，沒有一個編輯就敢開張，多的是只出過一兩期就倒閉的報社了。能請像馬天保這種才出茅廬的學(xué)生的，也不會是什么大報社。

楊玉蟬年紀大一些，知道父親投稿十分不順利，多的是稿費一欠好幾年的，常常是電話打過去，不是編輯離職了，就是報社已經(jīng)不干了。

所以她一聽是報社就有點不安：“你還去別的地方看過嗎？”

馬天保：“其實王公子說要給我介紹工作?！比绻趧e的地方都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只怕也只能去王公子說的地方試試了。

一晚上沒回家，馬天保跟楊玉蟬簡單話別以后就告辭了，祝顏舒熱情的送到門口，不是太認真的請他留下吃早飯，但馬天保似乎終于學(xué)會看眼色了，沒有留下來，只是與楊玉蟬眼神纏綿許久，才終·于離開了祝家樓。

祝顏舒笑瞇瞇推楊玉蟬：“人家都畢業(yè)了，你呢？還不快去寫功課！”

將女兒推回屋，她臉上的笑都再也掛不住了，氣呼呼的走到廚房對張媽抱怨：“我還以為他識相，一早就靜悄悄的走了呢！”

張媽趕緊表功：“我早上一開門他就站在門口！樓上樓下不知多少人看見他了！”

祝顏舒大驚失色：“什么？！”

張媽：“多虧我機靈呢！一把將他拉走，還對人說那是我侄子！”

祝顏舒捂胸口：“萬幸！”

張媽：“我瞧著，這小子可是不知深淺，只怕還要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