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留在那個喜氣盈盈的家里,看所有人在安慰父親即將喪妻后又緊跟著恭喜他馬上就要迎娶一位更加美麗、年輕、家世更好的小姐。
他們在悲傷與歡喜之間的情緒轉(zhuǎn)換的比戲臺上的演員更加嫻熟。這一秒笑了,下一秒就可以哭。眼淚一抹,又是一個光鮮亮麗的好人。
他做不到。
他只能一直留在醫(yī)院里陪著母親。
可他的陪伴也不能阻攔死神的腳步。
在這時,父親來看望母親,他的未婚妻也一起過來了。母親強撐著坐起來接待這兩人,等他們離開后,母親就再也沒有睜開眼睛了。
結(jié)果最荒唐的事發(fā)生了!
他們居然說奉母親的“遺命”,父親要與未婚妻在一百天以內(nèi)結(jié)婚!
因為母親不放心留下父親一個人,所以她“要求”他們盡快成親。
這些人都不要臉嗎?
他們這么做,夜里還能睡得著嗎?
蘇純鈞看到下人們連麻衣都來不及脫下就換上了喜慶的新衣。家里的白布還沒掛上就又換上了紅色的燈籠。靈堂都沒有布置,就變成了喜堂。
他本想大鬧喜堂的,結(jié)果什么都沒來得及做就被早有準備的堂兄堂弟帶著人抓住,關回了房間。
他只是在半夜時借酒意跑到父親的門前大罵了一通而已。
祝顏舒搖搖頭,握住了蘇純鈞的手拍了拍,“傻孩子?!?/p>
他講述的時候一點表情都沒有,仿佛說的是別人的故事。但他不是不傷心、不難過。而是那些感情已經(jīng)在他的心底沉積了。他的痛苦,第一次的時候會哭,第一百次時眼淚就已經(jīng)哭干了,第一千次時,已經(jīng)只會在心里流淚了。
蘇純鈞笑了一下,說:“后來我就跑出來了,什么也沒帶,就是一身衣服,還有我口袋里的東西。”他的手表、鋼筆,還有他從他母親手上取下來的一串珠子。
跑出來以后他沒有地方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但是他也不能往鐵軌上一臥,往海里江里一蹦,更不可能沉浸在酒海之中,從此做一個醉生夢死之徒。
他不能懦弱的去死,就只能活下去。
祝顏舒:“那你現(xiàn)在還找不到活下去的目標嗎?”
蘇純鈞搖搖頭:“我不能瞞您,我找到了目標。但這個目標太遙遠了,我無法把它拿給您看,而且我也不知道它會不會成功。它之與我就像一顆掛在天上的星星,我看著它,照著它指的方向走,那至少我知道我走的每一步都是對的,至于能不能到達目的地,那就只有天知道了?!?/p>
祝顏舒若有所思,卻沒有繼續(xù)追問:“你有你的理想,這是一件好事?,F(xiàn)在這個世界,最怕的就是沒有理想,像行尸走肉一樣的活著?!?/p>
蘇純鈞說:“我對二小姐是真心的,我也是真心想要和她一起建立一個幸福的家庭的。您不用擔心我的理想會傷害我的家庭,我對此有信心。我的理想與我的家庭是不相駁的?!?/p>
祝顏舒笑道:“誰又能保證可以長命百歲?我們所做的每一分準備,都是為了不辜負當下、此刻就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