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進去了,你們早些休息?!彼麑钣裱噍p聲說。
“好,你也回去休息吧?!睏钣裱嘈χf,“媽說明天讓我姐送我,你就不必陪我了。”
蘇純鈞想起剛才代教授交待的話,搖了搖頭:“明天我再送你一次,你姐也是第一次去教授那里,我替你們介紹一下更方便?!?/p>
楊玉燕答應下來,送他離開,這才關好了家里的大門。
第二天,在祝家吃過早飯,三人便坐上黃包車走了。
楊玉蟬和楊玉燕坐一輛車,兩姐妹靠在一起。楊玉燕覺得楊玉蟬臉色不太好,抱著她的胳膊問:“姐,你這是放假以來第一次回學校吧?要不要一會兒去看看你的同學們?”
楊玉蟬的心里正糾結。在這個短短的年節(jié)中,她仿佛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許多年,足以讓她把與馬天保的感情做一個切割了??梢换氐綄W校她才發(fā)現(xiàn)其實才過去了短短二十幾天,而學校里的同學們還都以為她與馬天保是一對情侶。假如他們知道了她回家過了個年就要與馬天保分手,會如何猜測其中的原因呢?當他們得知她是因為馬天保的家庭原因跟他分手,又會如何評價她呢?這個巨大的難題讓她第一次萌生了逃避的念頭,而且竟然能夠理解當年楊玉燕不肯去學校是為什么了。因為她現(xiàn)在就不想回學校見同學們了。
與楊虛鶴當時的情形不同,當時她知道是楊虛鶴做得不對,她身為他的子女并沒有錯,所以哪怕流言紛紛,她也能坦然。
現(xiàn)在,是她自己心虛,是她成了愛情的逃兵,是她顧忌現(xiàn)實,嫌貧愛富才想分手?;蛟S馬天保確實當時愛上的并不止是她的知識與思想,或許他也有過許多盤算,但他畢竟沒有傷害過她。
論心無完人啊。
而她現(xiàn)在又何嘗不是在心中將他與他的家庭放在秤上盤算思量呢?
如果說有錯,那她也并不清白。
楊玉蟬在心底給自己打了五十大板以后,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之中。
在這樣的沉默之下,他們到了大學,并步行走過長長的土路,途中遇見了放豬的同學和放鴨的同學,兩邊竟然還在吵架,于是便駐足看了五分鐘的熱鬧,才繼續(xù)起程,前往代教授的小紅樓。
大概是他們來的早,今天的小紅樓里還沒有學生,只有代教授。
代教授穿著土布衣服,站在門前迎接他們,笑著說:“快進來,別介意,我剛起來?!?/p>
蘇純鈞了解代教授,說:“教授,你肯定昨天晚上又通宵看書了?!?/p>
代教授笑道:“拿到新書怎么能忍得過夜?”
蘇純鈞便笑起來,因為這話,代教授在課堂上也講過,當堂并無女學生,所以代教授的原話是“新書便如新娶的嬌妻,怎么能忍過一夜再去碰?”
此話固然有些不夠文雅,卻恰如其分。
最有意思的是代教授說完這句又添了一句,“話雖如此,我卻并未娶過嬌妻,實不知嬌妻與新書有何區(qū)別?!?/p>
反倒是堂下學生十有□□都娶過妻了,沒娶的也定了親。站在堂上數(shù)一數(shù),到這把年紀仍未有妻的竟然只有三個人,就是代教授,他與施大頭。
他若是還在家,現(xiàn)在也差不多該談親事了。施大頭是窮,他能跟著代教授讀書乃是代教授自己寫的推薦信,把他給拉過來的。代教授說他混跡在各個教室,一半是為了學習,一半就是為了找學生,要真是聽校長和各局領導的只能憑推薦信找學生,那他到大學里來教書干什么?
代教授開門讓他們三個進來,就指揮蘇純鈞去升爐子,煮茶待客,他回樓上換衣服。
楊玉燕領著楊玉蟬來到了茶室,拉開窗簾,窗外的景色便映入眼簾。
窗外的草坪已經(jīng)由黃泛綠,仿佛這短短幾天,春天就已經(jīng)快來了,它的腳步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