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顏舒關上窗戶,坐下安慰張媽:“您怕什么呢?外面再亂,也亂不到家里來。他們走就讓他們走好了,跟咱們也沒有關系?!?/p>
張媽坐在床上擦眼淚,手都在抖。
“太太,我是真的怕啊。現(xiàn)在老爺不在了,楊虛鶴也走了,你一個女人天天出去跟人打牌……你一出去我就提著心,看你平安到家了我才能放下這顆心?!睆垕屪プ∽n伿娴氖郑钡膯枺骸耙钦嬗腥似凵祥T來了怎么辦!家里連個男人都沒有!”
祝顏舒也在考慮這個。
她并不自大。世情如此,一個女人出面做事,再剛強也要被人瞧不起,要被人占便宜的,仿佛女人是桌上的一盤蛋糕,野地里的一枝花,任人下手。
世道真要亂起來,也不會給人反應的時間,她不能事到臨頭再來想辦法,要未雨稠繆。
“我有個主意,咱們先商量一下?!彼f。
張媽立刻來了精神:“太太,你有主意了?”
祝顏舒先開門出去看一眼,見蘇純鈞與楊玉燕姐妹都走了,這才回來,仍是關上門,坐在張媽對面,說:“我去年就想,要是燕燕與蘇老師順利的話,今年燕燕十八歲生日時就先給他們訂婚?!?/p>
張媽一聽,先是不舍得:“會不會太快了?燕燕還小呢?!?/p>
祝顏舒搖搖頭:“我只怕太慢了。家里兩個正值青春妙齡的女孩子,我怕她們倆出事,每天晚上都睡不著!”
現(xiàn)在外面的世道太亂了,天天都有女學生出事的新聞。以前祝家樓這附近還算安全些,現(xiàn)在憲兵天天在街上轉,祝顏舒看到就更加不放心楊玉燕與楊玉蟬姐妹兩個。
張媽在菜市場上聽到的傳言比報紙上更嚇人,多的是小姑娘在街上被人拉走再也找不回來的。
這種事一旦聯(lián)想到自己家身上,更加不能接受。
張媽頓時不阻攔了,連忙說:“那就這么辦吧。我去試試蘇先生的口風,他要是也愿意,咱們就操辦起來!”
祝顏舒點點頭:“這話還真要靠你去問他,我去問就讓燕燕沒面子了?!?/p>
張媽說:“我去,自然該我去。我去問了,就是不成也不丟人?!辈贿^她馬上又接了一句,“我覺得不會不成的。蘇老師今天早上看燕燕的時候都不自覺的笑呢,他肯定樂意?,F(xiàn)在燕燕也去讀大學了,說出去也是大學生,有這么一個未婚妻,光鮮著呢?!?/p>
祝顏舒嘆了口氣:“燕燕這邊的事一定,我就擔心大姐面子上不好看。”妹妹先訂了婚,她還沒著落。
張媽說:“那繼續(xù)讓她相親?”
祝顏舒搖搖頭:“現(xiàn)在我沒看到好的,不急著讓她相,相到不好的更敗壞名聲。就說她要幫家里的忙,暫時不考慮這個吧?!?/p>
張媽安慰道:“好飯不怕晚。我看,大姐的運氣也不會差。說不定讓燕燕的好事一帶,也能遇上一個樣樣都好的人呢?”
祝顏舒雙手合什:“那就真是二郎真君保佑了?!?/p>
張媽趕緊道:“太太不必急,我今天就去二郎真君的廟里求個簽,一定讓二郎真君保佑我們大姐事事順心,找個好郎君。”
黃包車已經(jīng)到了學校,楊玉蟬扶楊玉燕下車,不妨楊玉燕兜頭一個噴嚏打到她臉上,噴了她一臉唾沫星子。
楊玉燕趕緊道歉,拿手帕給她擦:“姐,對不起!”
楊玉蟬沒好氣的瞪她一眼,正要擦臉,鼻子一癢,兜頭一個驚天大噴嚏也噴到楊玉燕的臉上,噴了個正著。
連邊上的車夫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