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代教授緊接著告訴他,黃種人在外國現(xiàn)在就是奴隸的身份,跟銀行門口的印度人一樣,人人都知道印度人是英國人帶來的奴仆,印度人是英國人的下人,哪怕是在中國的大街上,你看到一個印度人,你不會認為他是一個普通人,而只會以為這是一個奴隸,哪怕他衣著光鮮。
這就是外國人看中國人的想法。
只要走出中國這片土地,在白人的土地上,白人看黃種人,都會把他們看成是奴隸。
什么是奴隸呢?
奴隸是按船算的,不是按人頭算。一船奴隸多少錢。當這筆數(shù)字投射到每一個人身上時,這筆錢可能是一個小到讓你震驚的數(shù)字。
代教授:“所以,你一旦走出去,你不需要去同情別人,不需要去關心他們是不是受到了傷害,你需要先在這樣的歧視下保護自己和小蟬。你是一個男人,男人可以當做苦力奴隸賣出去,你可能被賣到印度去摘棉花,也可能被賣到巴西去種煙草,你還可能去鋪鐵路、挖礦,一直工作到死為止。但對小蟬這樣年輕的女人來說,她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淪為最低等的□□,被關在只有一張床的屋子里,一天要接幾十個客人,卻只能吃一片面包裹腹,她會很快的染上梅毒與其它性病,也有可能早早的死在嫖客的暴力對待之下。她幾乎不會有被解救的機會,因為她是一個黃種人。這跟她有多少學識無關?!?/p>
施無為一直自認并不聰明,但就算是他也知道,代教授說的都有可能成真,這只是他們在走出國門之后,可能遇上的最壞的結(jié)果之一。
或許還有更糟的。
這讓他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失去”了對那個想像中被奪走船票的船員的同情。
并非是那個人不存在了,而是他在思考中舍棄了他。
就算他的不幸仍然會發(fā)生,可他也決心視而不見。
假如他只能保護一個人,那他只愿意把生的機會留給小蟬。
施無為看向代玉蟬。
代玉蟬沒有看他,她這幾天一直神思不屬。雖然她已經(jīng)答應媽媽要走了,可在答應之后,她的良心一直在撕扯著她。
她不想走,不想離開家人。
當頭一個離開的人太痛苦了。
好像她是一個逃兵,看到危險第一個跑了。
她寧愿留在最后,等所有人都安全了之后再走。
可是媽媽的解釋很清楚了,最后肯定是大家都要走的,她只是要先去那里,替大家做好準備。
在看到代教授今天拿出的所有“船票”之后,心中那一絲絲懷疑也應該消失了。
——能弄到這么多船票,以后一定也可以繼續(xù)拿到送大家來英國的船票吧?
——這一次只有兩張是直達英國的,可是其他的船票應該也能通過其他方式到英國。
——她只需要在英國再等一等,等一等,大家就都會慢慢過來了。
代玉蟬抓住身邊祝玉燕的胳膊,發(fā)覺妹妹的胳膊細得嚇人,好像已經(jīng)沒有了肉。她摟住小小的妹妹,她還是那么精靈可愛。
她想帶她一起走,在英國一定可以吃飽,一定就不會這么餓了。到了那里,她一定會天天這里看,那里看,她一定會很快就適應外國的生活,交上外國朋友。
代玉蟬摟住祝玉燕。
祝玉燕拿著兩張身份證明,說:“是不是要寫個名字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