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內(nèi)外一片死寂,連鳥叫聲都消失了。
煙塵尚未散盡,林神都的白衣在漫天灰燼中纖塵不染。他忽然輕嘆一聲,手一揮,懸浮在半空中的碎石頓時緩緩落地。
“榮大人?!傲稚穸嫉穆曇敉蝗蛔兊脴O冷,金色瞳孔掃過跪了一地的官員,“你們讓我很失望?!?/p>
他緩步走過癱軟在地的李德惡面,那團(tuán)黑影立刻像遇到烈火的雪般消融。善面李德跪著爬過來想抱他的腿,卻被一道無形屏障彈開。
“一個清官都沒有?!傲稚穸继唛_腳邊不知道哪個官員落下的烏紗帽,金屬帽正上那顆被震落的東珠滾到黃道周面前:“黃先生,你說這是大明氣數(shù)已盡,還是福建風(fēng)水不好?“
黃道周聽了張了張嘴沒有說話,林神都也沒有在意他轉(zhuǎn)身看向了鄭芝龍。
鄭芝龍注意到圣主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眼神里含著某種危險的試探。
“鄭總兵?!傲稚穸嫉穆曇艉茌p,卻讓周遭官員的啜泣聲瞬間靜止:“若我將這些蛀蟲以及所有膽敢反抗的人盡數(shù)屠滅!你可能在一月之內(nèi)掌控福建全境?“
鄭芝龍瞳孔微縮,呼吸一滯。他沒想到林神都會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
殺光福建官員以及,由他接管?
這句話像柄利劍劈開凝固的空氣。
榮鴻煊猛地抬頭,官帽歪斜著掛在發(fā)髻上;按察使手中的驚堂木“啪嗒“掉在落葉堆里;而那位被分裂出惡面的李僉事,此刻兩個身體同時癱軟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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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贊成誰反對?
鄭芝龍感到喉嚨發(fā)緊。他余光瞥見兒子鄭成功瞪大的眼睛,也看見黃道周握緊的拳頭。竹林里靜得能聽見三十步外某個官員牙齒打顫的聲音。
海商的精明與梟雄的野心在他腦中激烈交鋒,他仿佛看見自己坐鎮(zhèn)福州府的畫面。
沒有這些文官掣肘,憑鄭家船隊和水師,加上圣主的神威……
若真能如此,他鄭芝龍便不再是區(qū)區(qū)海防游擊,而是真正的一方霸主!福建水師、商路、稅收,盡在掌握!
但很快,他冷靜下來。
不,不行。
殺光官員容易,但善后卻難。朝廷不會坐視不管,各地士紳也會反彈,雖然有圣主在這些都威脅不了他。
但到時候福建大亂民不聊生,他未必能壓得住。
想到這里鄭芝龍深吸一口氣,單膝跪地,抱拳道:“圣主大人,屬下雖有些兵馬,但福建政務(wù)繁雜,非屬下所能勝任。況且……“
他頓了頓,抬頭直視林神都金色的雙眸:“若大開殺戒,恐民心不穩(wěn),反而不利于圣主大業(y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