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畫面,一幀幀在腦海里閃過,最后定格在爺爺那句“默兒,爺爺?shù)炔坏侥懔恕薄?/p>
原來,那不是一句簡單的嘆息。
原來,那是訣別。
“啊——?。?!”
陳默仰起頭,發(fā)出野獸般的咆哮,聲音在空曠的地下通道里回蕩,充滿了無盡的悲愴與茫然。
他辛辛苦苦搬運的每一袋水泥,他忍饑挨餓省下的每一分錢,他無數(shù)個不眠不休的夜晚……在這一刻,都失去了意義。
天,塌了。
病房內(nèi),林七舉著手機,默默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令人心碎的哭聲。
小黑難得地沒有吭聲,只是用那雙異色的貓瞳,幽幽地注視著虛空中的某一點,尾巴也停止了擺動。
“操蛋的命運?!绷制哂至R了一句,這次,聲音里沒有了之前的哽咽,只剩下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他等了很久,直到電話那頭的哭聲漸漸低了下去,只剩下壓抑的抽噎和粗重的喘息。
“陳默,”林七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一些,“你現(xiàn)在在哪里?需要我過去接你嗎?還是……你直接來醫(yī)院?”
他報上了醫(yī)院的名字和病房號。
電話那頭,陳默沒有立刻回答。
過了片刻,一個沙啞到幾乎失聲的聲音傳來:“醫(yī)……院……我……我要去醫(yī)院……我要去看爺爺……”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混亂和失魂落魄。
“好,我在這里等你?!绷制哒f道,“注意安全。”
電話掛斷了。
林七放下手機,長長地吁出一口氣,胸口卻依舊憋悶得厲害。
這一夜,林七沒有離開病房,就靜靜的坐在床邊,看著窗外漸漸亮起的天色。
他走到窗邊,新的一天快開始了,但對于陳默而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束光,熄滅了。
這個年輕人,該如何度過這漫長的一夜,又該如何面對這殘酷的黎明?
林七不知道。
他只知道,擺渡人的職責,并不僅僅是送走亡魂。
有時候,也需要給生者一點微不足道的支撐,哪怕只是靜靜地等待,或者遞上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