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星的手抖了一下,餛飩差點掉回碗里。
誰?誰把她的心聲說出來了?
對面的郎文嘉已經(jīng)吃完了,手指握著勺子在碗中繞圈打轉,底部淺淺的湯水到影著月亮。
他抬起眼,眼眸像河底石子一樣滟滟晶亮,望向她說:
“以為很長的路,好像也沒多長,一下子就結束了?!?/p>
李牧星吃下最后一顆餛飩,細嚼慢咽,低低嗯了一聲。
她也看到了月亮,在碗底,塑料碗罩著塑料袋,滿月彎曲在折痕里,還沾著幾顆蔥花,可它還是很美,滿月在哪里都是美的。
就像眼前的郎文嘉。
他剛剛接了一個工作電話,走去不遠處的路燈下接聽,順手點起了煙,斑駁沉郁的光線像發(fā)黃的玻璃樽,罩住煙霧中的男人,就算背景是破敗晦暗的居民樓,他依然俊美得像上世紀華麗頹靡的電影海報。
到了小區(qū),李牧星說:
“郎先生,有機會,再一起散步吧。”
“可以啊,就明天,怎么樣?”
“別說傻話了,你哪還有空,聽說你的檔期都排到明年了?!?/p>
李牧星當他在說笑,只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沒發(fā)現(xiàn)郎文嘉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笑意從眼底漫出,淚痣都快飛進下眼睫毛里。
隔天醫(yī)院大堂,李牧星見到穿著志愿者背心的郎文嘉,震驚得張大了嘴。
他昨天等她時看到海報,直接報名了。
“你在這兒干嘛?”李牧星又問出似曾相識的問題。
“啊,我昨天忘了跟你說。”郎文嘉假裝才想起的樣子很做作,“這一個月半是我的假期,突然很想做公益,干脆就來服務醫(yī)院的民眾吧?!?/p>
橙色背心一向俗氣,唯獨穿他的身上,人和衣服互相襯托得鮮艷明亮。
李牧星看得目不轉睛。
“順便也可以等李醫(yī)生下班哦?!?/p>
她有什么理由拒絕呢?
李牧星還特意排開夜班,以前逢年過節(jié),都是她攬下值班,讓其他醫(yī)生能跟家人過節(jié),攢了很多年的人情終于派上用場。
不止是昨天和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他們都是散步著,越過半個城市回家。
十八個紅綠燈、叁座公園、還有一個消防局,兩家水果店、六間咖啡館,還有一輛冰淇淋餐車,數(shù)著數(shù)著,又多了一間倒閉的五金店、四間沒開的早餐店,還有一家招牌很隱秘的酒吧。
有一晚太悶熱,他們跑進超市里吹冷氣,從生鮮區(qū)走到生活區(qū),吃遍所有試吃品,路過什么玩偶都要捏一捏,中途郎文嘉還趁一個媽媽在和別人談天,拿起鯊魚玩偶,小小聲對著嬰兒車里的小孩子唱起ba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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