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的一記淺吻剛剛落下,公交車正巧進站,推開她的陳星燃倉皇失措地跑下車。
離家還有3站路呢。陳煜怔忪地望向關(guān)閉的后門,眨了眨狡黠的圓眼,薄唇微微一勾。
兩周前沒頭沒尾的那場初雪早已消融殆盡,而城市正穩(wěn)步入冬,寒風(fēng)掃禿了所有行道樹。此時的房間里燈光寂滅,借著小區(qū)路燈星星點點的微光,陳星燃看向窗外稠黑的夜空。窗戶洞開,泠泠夜風(fēng)灌進他單薄的長袖針織衫里,寒意滲入骨髓。
“我去,您不冷嗎?”一道清脆張揚的女聲。
“啪”一聲,暖白的燈光罩下,房間一片亮堂,陳煜笑瞇著眼小跑到窗前,把窗戶快速拽合,飄起的窗簾緩緩落下,她戲謔道,“現(xiàn)在不自殘了,打算學(xué)苦行僧修煉?”
陳星燃眉頭微蹙,他不喜歡陳煜用這種輕飄的語氣講那件事,扭過頭,冷冷地問:“你來干嘛?”
陳煜晃了晃手里的習(xí)題冊:“來問題啊,你不是其實學(xué)習(xí)可好了嘛?!彼郎愡^臉,眉眼粲粲地笑著,漂亮又乖巧。
“……”陳星燃抿了抿唇,靜默了片刻,不太有底氣地說:“我以后不會故意問你簡單的題了,你別……這樣。”
陳煜嬌笑道:“我可不是為了故意創(chuàng)造相處機會哦——”她拖長尾音,“我是真不會啊。剛好是你們上個月講到的吧,我全給忘了,勞駕你看看嘛?!闭f罷便把習(xí)題冊攤在桌上,又伸出胳膊拖他過來,不大不小的巧妙力氣。
陳星燃被硬拽到凳子上,身體挺直不敢妄動。陳煜把筆塞他手里,她的手搭在椅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指尖輕點著他的肩膀,聲音里捎著笑:
“星星老師請講吧。我會認真聽的?!?/p>
步驟在白紙上刷刷寫完,他面無表情把紙遞給她,沒有抬眼對上那雙玲瓏杏眼,側(cè)著臉說:“就是這樣?!?/p>
陳煜接過紙,認真點頭,“我好好看看?!?/p>
果然有……氣味。
她心想。只有靠近到這種程度,才能感受到。不僅僅是空氣里淡淡的男性荷爾蒙,還有他腦后與白皙脖頸相連的那茬絨絨的黑發(fā),白熾燈下鼻梁的陰影,骨骼硬朗的大手分明的指節(jié)……一切細節(jié)共同構(gòu)成了他的氣味,或者說,氣質(zhì)、氛圍一類的叫法。
她以前看男生只看外表,現(xiàn)在想想還是道行尚淺了。不過也可能是大部分男生也沒什么值得湊近觀察的。
她貼得很近,又掛著盈盈笑意,雖然目光全落在稿紙上,但陳星燃仍覺得古怪,他瞥了她一眼,繼而睫毛輕顫,濃黑纖長的睫毛在英朗的臉上打下一片陰影,沉聲問道:“看懂了嗎?”
陳煜一邊輕咬著手指佯裝看題,一邊隨口問:“你干嘛要一個人吹冷風(fēng),不會是因為白天我吻你了吧?”
“……”沉默了片刻,他嚴肅地說:“陳煜?!?/p>
“嗯?”
“你也說了,我們都忘掉吧?!?/p>
她薄唇一勾,盯著他,很不解地皺眉道:“可是你說你戒不掉啊。萬一我放下戒心了,你還在背后偷偷意淫我怎么辦?”
他哪有她說的那么無恥……陳星燃俊眉緊蹙,“那也是我的事?!?/p>
“你的事就是天天自殘嗎?”她有些慍怒地看著他,“萬一你哪天失手把自己捅死,我怎么辦?”
他嘴角一撇,“那也不用你可憐我……”
“誰說我可憐你了?你覺得我這種人會可憐誰嗎?”
“……那你到底想要干嘛?”
陳煜揚起眉,好像在說很荒謬好笑的話,“當然是問你題啊?!?/p>
說得自然又輕巧,臉上明明還促狹著笑,就是那種“本小姐想泡誰,誰就準能被我泡到手”的自信笑容。
陳星燃見過太多次了,她對別的感興趣的男生也是這幅樣子。他知道她貪玩、愛胡鬧、好圖新鮮,喜歡把別人的情緒把玩在手里搓圓撳扁,等玩膩了便扔到一邊,置之不理??伤麤]想到自己如此慎重、暗藏了多年的感情也會被當作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