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州大豪,章家小姐
橫流的污血、脂膏沁入厚重黃土,留下沖刷不掉的痕跡。
隨即李云龍又讓眾人指認,把章府手上犯過人命的男女仆從指出六個,盤問一番,確定無疑,便點出六名斧頭隊隊員,或是刀砍,或是槍扎,盡數(shù)殺死當場。
余下的章家人膽都駭破,李云龍讓李袞去王柱子處,取了數(shù)百貫錢,一人發(fā)了二十貫算作路費,令他們有家回家、有親投親,便連章夫人兒子王凱,章財主的妾室和女兒也不例外。
樊瑞一一發(fā)錢,發(fā)到章財主的女兒時——
正是先前被斧頭隊隊員撲翻欲加強暴那個少女,她卻搖頭拒絕。
只見這少女輕輕走到李云龍面前,跪倒在腳下,顫抖著聲音道:“小女子如今家已殘破,無處可歸,難得大王公道,不將我等家屬共罪相論,小女子無以為報,愿隨大王回寨,為奴為婢,無有不遵,只求大王憐惜?!?/p>
李袞眼神陡然發(fā)亮,怪叫道:“呱?不料大哥今日倒有艷福!”
李云龍面無表情,低頭看了看此女,但見身姿窈窕,面如桃杏,雖是面色因駭懼而慘白,卻也別有一般我見猶憐的滋味。
“呵呵。”李云龍冷冷一笑:“你想跟在老子身邊,找機會替你爹娘報仇?”
那女子連忙搖頭,指甲掐入了掌心肉里,抬頭望著李云龍道:“小女子不過是弱質(zhì)女子,豈敢存此心思?況且奴家自有生母……”
她回過身,指了指一個中年艷婦,繼續(xù)道:“其實我娘也是被我爹仗勢強娶的可憐人,若不是她這些年小意兒討好夫人,只怕也早遭害死。至于我爹,一向不放我母女在眼中,今日還說,要送了小女子去潤州,給那呂員外做小……小女子是說,他有今日報應,本是自作自受,小女子又豈會懷恨?”
李云龍依舊不見表情,淡然道:“你這道理倒說得明白,但愿你心里真是這么想,那便是福氣。不過你娘既在,你隨她回娘家便是,你和你娘若沒做過惡,看在你們女子艱難份上,倒是可以多給你留些錢財,至于別的事,老子勸你不要妄想?!?/p>
一席話斬釘截鐵,那小姐聽罷,面色更加蒼白。
樊瑞冷笑連連,又丟了幾十貫錢在她身前。
李袞看得大是佩服,心想了不得也,這般一個千嬌百媚大小姐求著為奴為婢,若是換了我,這個“不”字如何迸得出牙?真不愧是我大哥,真正心如鐵石也。
李云龍卻眼皮也不抬,只高聲道:“公審結束,鄉(xiāng)親們辛苦辛苦,抽幾個人,替咱埋了這些尸骨,然后便散了睡覺吧,待得明日一早,你們各家都派人來章家一趟,章老狗這些年吸夠了你們的血,待咱清理了他的家當,自會有所補償,還有家里田地被他占了的,咱整理好了地契,也一一發(fā)還你們?!?/p>
百姓們聽了這話,愈發(fā)感激,紛紛跪倒在地,山呼海嘯一般叫道:“大王仁義,多謝大王!”
李云龍虎目一瞪:“早說了不須跪!”
百姓們呼聲戛然而止,一個個不知所措站起。
李云龍搖了搖頭,帶著樊瑞、李袞、斧頭隊幾人,徑直回轉章家。
章家那些仆婦,你看我我看你,各自拿了錢,三三兩兩走了。
便是王凱,跟著村民葬了他娘,也哭哭啼啼隨馬夫去了。
只有那章小姐始終不動,任血污染了裙子也不起身,她親娘幾次拉她,這才緩緩站起。
這時人煙散去,打谷場一片黑暗,她立在黑暗之中,眼神幽幽如鬼火,盯著自家方向,仿佛凝固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