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老人身旁,不敢落座。
“我知道你進了宮,猜想也該差不多了?!崩先寺曇粑?。
洛羨不可能為了栽贓掌圣宮,去殺死裴洗。
但如果跳出局中人的思維,重新俯瞰這個計劃,裴洗真的必須死嗎?
洛羨可以騙他。
這就意味著“敵在書院”可以是假的,“凍血之法”可以是假的,就連“裴洗死了”,也可以是假的。
只要能騙到,就完全不影響裴夏做出她需要的判斷。
“千里召我,半個月的路程就足夠我自己把驚疑消磨殆盡,相府一地雞毛凌亂衰敗都在助成一個事實,而所謂維護遺體的法器,則根本是為了遮掩氣息。”
裴夏長出一口氣:“只需要很少的幾個人,御醫(yī),厄葵,就足夠把局支起來,這根本就是一個把戲,是長公主打壓異己,控制掌圣宮的手段,對嗎?”
裴夏得到的答案已經(jīng)足夠讓人驚愕了。
但老人就是能輕描淡寫地搖頭:“只對了一點點?!?/p>
裴夏皺眉看他,這位大翎王朝的一人之下緩緩開口:“比方說,你?!?/p>
老人翻動干癟的眼皮,用一雙格外凸出的眼睛向上看他:“洛羨為什么非得用你?”
這個問題,裴夏問過自己,他覺得是因為自己的身份,他是裴洗的兒子,他查出來的案情更有說服力。
但老人只搖頭:“那為什么不用徐賞心?”
街頭收養(yǎng),視如己出,書院學子,為父雪仇。
至于會否缺一點聰明才智,也大可以派個誰暗中點撥一下。
是說的通,比起花費大力氣,用一個月的時間喊一個離家游子,顯然更靠譜。
裴夏點頭:“所以,為什么?”
“因為是我要求的?!?/p>
這確實不是裴夏能想得到的。
聯(lián)想到洛羨當時說的,事后必有封賞,裴夏啞然失笑:“原來是給自己兒子的官道鋪路呢。”
回答他的,卻是老人的又一次反問:“是嗎?”
兩個姓裴的男人目光對視,時隔多年,裴夏再一次從裴洗的眼中看到了那種深邃與冷漠。
湖水輕輕拍打著水居的露臺,在僅有兩人的湖畔,裴洗看著他的眼睛,開口問道:
“你是我兒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