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的身子僵了一瞬,頗有些氣惱地甩了甩袖子。
「怎么,你以為把他們都喊來,就能逼著我改口?」
他忽然提高聲調,震得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再說一遍能如何?我要納煙兒為妾,無論你答不答應!」
我一驚,猛地抬起了頭。
祖父為了祖母,不染塵埃四十載,如此深情也會變嗎?
祖父是鎮(zhèn)國公,不但文武雙全,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少年時他就名動京城,銀鞍照白馬的身姿,不知傾了多少貴女芳心。
可他偏偏看中了祖母。
祖母沒有顯赫的家世,也稱不上沉魚落雁,甚至不符合當家主母的大度賢惠。
她要一生一世一雙人。
祖父應了,不顧家族反對,八抬大轎將祖母娶進了門。
他說:「弱水三千,一瓢足矣!」
我年幼時,常見祖父將祖母的繡帕貼身收著,在營中與同僚吃酒,都要掏出來顯擺:
「瞧瞧這并蒂蓮,我家夫人親手繡的?!?/p>
2
母親生我時體弱,是祖母將我抱去撫養(yǎng)長大。
祖母確實與眾不同。
當別家小姐在閨閣中撫琴作畫時,她帶著我在庭院里慢跑;當其他閨秀背誦《女誡》時,她教我演練五禽戲。
她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什么都換不來健康。
雖然那時我不太懂,但堂姐表妹一步三喘,不小心就會染上風寒。
而我壯得像個小牛犢,爬上祖母院里的櫻桃樹毫不費力。
在我十二歲那年,京中忽然盛行起「盈盈一握楚宮腰」。
母親不知從何處尋來一條綴滿珍珠的束腰,興沖沖要給我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