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的深淵(求月票)
“我發(fā)現(xiàn)村里拐賣婦女當媳婦兒后,做了一些調(diào)查,哪家有傻媳婦兒的,哪家有問題的,其中就包括姜阿慶家。”
姜志超紅著眼眶說:“但我萬萬沒想到,到頭來這種事居然落到了自己頭上,難怪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我媽那邊的親戚?!?/p>
“我對我媽,基本上沒什么印象了,只記得在我小時候她就死了,聽我爺爺奶奶說是病死的?!?/p>
“我爸說我要是報警的話,他也會坐牢,他問我是不是真的要把自己親爹親手送進去。知道這件事后,我精神崩潰了,只能連夜逃走了。我覺得那地方不是我的老家,而是一個吃人的深淵。”
姜志超愧疚地說:“我內(nèi)心很矛盾,所以最終沒有報警?!?/p>
周奕想到了那個小兒麻痹的姜志高和儀表堂堂的姜志超之間的反差,可能一個像爹一個像媽吧。再想想姜寶根那副尊榮,姜志超肯定是像他的母親。
從警察的立場,周奕可以譴責姜志超知情不報。
但從一個普通人、一個男人的角度,他沒有這個立場來譴責對方,因為這種情況和處境下,但凡心理承受能力弱的,都得崩潰,所以逃避可能是他唯一的選擇。
“另外還有一點也是我沒報警的原因。村里人對待這種事,非常團結(jié),我小時候見過,有哪家的媳婦兒跑了,全村人滿山頭的找。村里老人說是女人吃不了苦才跑的,但后來我才明白,可能壓根不是這么回事。這種事在村里二三十年都沒人告發(fā),只能說明整個村子的人都是幫兇?!?/p>
周奕點點頭,冷冷地說:“三坡村這些人的團結(jié),我算是見識過了?!?/p>
姜志超說:“而且涉及到這么多人,我不知道就算報了警,最后結(jié)果又會是怎樣。”
姜志超的擔憂是對的,就算他報了警,王所長肯定會追查,但鄉(xiāng)里呢,縣里呢?
到時候為了種種原因,最終大事化小,抓幾個主犯,其他人是不是就“法不責眾”了?
“姜志超,那為什么你現(xiàn)在又愿意把這些事都說出來呢?你不再顧慮把你爹姜寶根送進去了嗎?”周奕知道,不可能是因為自己的到來,對方才愿意說的。
姜志超抬頭看了看墻上的全家福,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
“我老婆是泰城人,是我大學同學,在我最艱難最絕望的時候,是她一直陪伴我鼓勵我。我們連結(jié)婚都沒通知我爸和村里人,酒席都是在泰城辦的。而且我從不帶她回三坡村,因為我生怕帶她回去,她會被村里人抓起來,被關(guān)進牲口棚里,或者被賣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p>
“我爸現(xiàn)在大概天天在罵我是白眼狼,所以我最多就是過年回去下,當天回當天就走,從不過夜。”
“周警官,您問我為什么現(xiàn)在肯說,我知道說這些話是要負法律責任的。但我現(xiàn)在不怕了,因為我自己也有女兒了。只要一想到如果我女兒長大后被人拐賣,賣到窮山惡水,被人凌辱,被人當成生育工具,到死都逃不出那座大山,被逼成神經(jīng)病。我就恨不得把那群人都給撕碎了!”
姜志超滿眼期待地問道:“周警官,您是宏城市局的,您一定不會姑息的吧?”
周奕道:“那是自然,這件案子,我們市局會徹查到底,絕對不會放過一個犯罪分子。”
周奕頓了頓說:“包括你父親姜寶根。”
隨后周奕又詢問了姜志超記得的有問題的每家每戶的具體名單,因為這些都是回去后要請王所長他們配合幫忙徹查的。
“你見過楊秀娟嗎?”周奕問。
“見過?!?/p>
“她是什么時候被關(guān)進豬圈的?”
“關(guān)豬圈?”姜志超一愣,“我當時還在當村支書的時候,楊秀娟沒有被關(guān)豬圈啊。只是被鐵鏈鎖了起來,因為姜阿慶說她有精神病,會到處亂跑。偶爾發(fā)病的時候倒聽說過會被關(guān)起來,但那時候還好。就是他們說楊秀娟是溧陽縣本地人,可我聽她說過話,不是本地口音,所以我就猜她大概率也是被賣過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