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她這算是造了二十一級浮屠,該位列仙班了。
“走吧,去荷園見見勞苦功高的胡嬤嬤。”
裴臨允只是她挑撥離間要用的刀。
胡嬤嬤才是她今日要迎的客。
冬日里的荷園,凋敝蕭條,人跡罕見。
夏日翠蓋紅裳之盛景,早已消盡,唯余一池枯梗殘葉,在凜冽寒風(fēng)中瑟縮搖曳。
不像是顯赫富貴的永寧侯府精心修繕打理的荷園,寂寥更甚于荒郊野渡。
硬要賞的話,也有殘而不頹,敗而不倒的風(fēng)骨。
裴桑枝攏了攏狐毛滾邊的大氅,將溫?zé)岬啮探鹋譅t往懷里揣緊了些,倚在池邊亭臺的朱漆欄桿旁,有一搭沒一搭地瞧著結(jié)冰的池面,靜候胡嬤嬤的到來。
為了萱草的活路,胡嬤嬤一定會來的。
前幾日的那樁四人行的丑事,莊氏絕不是心甘情愿保下萱草的。
胡嬤嬤伺候了莊氏半輩子,怎么可能不了解莊氏的為人。
她要做的只是添一把柴而已。
不消多時,胡嬤嬤縮著脖子,左顧右盼,見四下無人,這才躡手躡腳地溜進了荷園。
每走幾步便要回頭張望,活像只偷油的老鼠,生怕被人瞧見了蹤跡。
裴桑枝淡笑著看著。
這是永寧侯府最體面的婆子啊。
她記得清楚,上一世,胡嬤嬤看她時,就像在打量陰溝里腐爛的淤泥,像在看餿水桶里漂浮的穢物,仿佛她便是這世間最腌臜、最卑賤的存在。
胡嬤嬤行至裴桑枝身前,強自挺直了佝僂的腰背,渾濁的老眼閃爍著幾分強撐的鎮(zhèn)定,竭力端著幾分往日的體面,啞著嗓子道:“老奴斗膽問一句,五姑娘這般大費周章地傳信喚老奴來這偏僻荷院,不知是要敘什么要緊話?”
裴桑枝饒有興味地觀賞著胡嬤嬤那副色厲內(nèi)荏的模樣。
片刻后,一本正經(jīng)道:“倒也沒什么要緊話,就是想嘲笑嘲笑你?!?/p>
“當作尋常之家閨秀嬌養(yǎng)著長大的女兒,獻出了清白的身子,連個姨娘都沒混上,還真是沒出息?!?/p>
“我要是胡嬤嬤,早就領(lǐng)著萱草,一頭扎進這枯荷池里溺死了?!?/p>
素華:知道內(nèi)情的,明白姑娘在激怒胡嬤嬤。不知道內(nèi)情的,還以為姑娘的嘴就是這么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