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走,他擔(dān)心自己忍無可忍,一口唾沫直接啐向永寧侯。
永寧侯含笑:“小李公公慢走。”
永寧侯佇立庭院,目送小李公公的身影漸行漸遠(yuǎn)。待那抹身影徹底消失不見,他面上堆砌的殷勤笑意驟然消散,長舒一口濁氣,抬手揉了揉僵硬的顴骨。隨后擠出一抹笑容,轉(zhuǎn)身邊向前廳走去,邊一臉慈愛道:“桑枝啊……”
罵早了……
倘若早知陛下遣李順全前來是為賞賜裴桑枝,他斷不會在情急之下口不擇言,說出那些難聽話。
到頭來,他非但沒能討到半分便宜,反白白被那壺茶澆了個透心涼,又被裴桑枝指著鼻尖好一頓痛罵。眼下,他反倒要腆著臉去賠不是,低聲下氣地求她原諒。
他做的是爹嗎?
不,他當(dāng)?shù)氖菍O子。
甚至,連孫子都不如。
裴桑枝端坐于主位之上,神色自若地垂眸掃過元和帝賞賜的綾羅綢緞與珠翠頭面,而后徐徐抬眼,將目光落在永寧侯身上。
她這個親生父親啊,在能屈能伸上,真是行家。
細(xì)細(xì)想來,著實令人費(fèi)解。
當(dāng)年永寧侯府太夫人究竟看中了他哪一點?竟在彌留之際強(qiáng)令裴駙馬過繼其為嗣,以承襲侯府香火。
論才學(xué),不過庸碌之輩;論德行,更是不堪一提。倒是那些陰私算計、詭譎伎倆,薄情寡義頗有些獨(dú)到之處。
對了,還有些心狠。
如果這些算優(yōu)點的話,永寧侯也算是天縱奇才吧。
裴桑枝斂斂眉,漫不經(jīng)心道:“怎么,父親莫非要將陛下的恩賞也請進(jìn)祠堂,擺在最顯眼的位置與列祖列宗同享香火,好讓永寧侯府的后世子孫都瞻仰這份傳傳家嗎?”
說著說著,裴桑枝又故作懊惱:“只是,這些綾羅綢緞若長久供奉,怕是經(jīng)不起蟲蛀,失了光華;那些珠翠頭面擱得久了,式樣也該過時了?!?/p>
“不過,若是父親執(zhí)意如此的話,我倒也不會再推辭拒絕?!?/p>
“畢竟,為人子女者,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違拗親生父親的心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