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考評卓異,成老太爺原可入六部歷練資望,循階漸進,平步青云。然,他又婉辭圣恩,毅然調(diào)任水患之地,筑堤修渠,治水防洪?!?/p>
“一次次的舍易求難,選擇最冒險的路子。短短十年,連升十余級,在同屆科考的同僚還在五品官位掙扎時,他已經(jīng)高居一品尚書之位?!?/p>
“可,成老太爺位極人臣后,其言行舉止卻未見絲毫戀棧權(quán)位的貪婪,亦不見墨守成規(guī)的固執(zhí)?!?/p>
“十余年前,更是毫無征兆的辭官?!?/p>
“而后,基本上隱居于竹樓之中修道,傳言中,為人通透豁達,仙風(fēng)道骨?!?/p>
“似成老太爺這般人物,又怎會非要執(zhí)意跟永寧侯府結(jié)親,甚至不惜打壓長房嫡長孫,扶持庶子之子?”
“莫不是傳言有誤,還是說這其中另有隱情?”
“思來想去,我總覺得很是反常?!?/p>
相較于永寧侯這等半途被過繼、勉強躋身上京權(quán)貴之列的邊緣人物,榮妄顯然深諳更多不為人知的隱秘。
“榮明熙,你能否為我指點迷津?”裴桑枝仰起頭,清亮亮的眼睛灼灼的望著榮妄:“知己知彼,方可百戰(zhàn)不殆?!?/p>
“我想做常勝不敗的女將軍?!?/p>
榮妄薄唇微抿,聲線壓得極低極輕,說道:“裴桑枝,我能解你心中疑惑。今日所言,當(dāng)起于你我唇齒之間,止于你我方寸之地?!?/p>
“出我口,入你耳,天知地知?!?/p>
“并非存心與你為難,只是此事關(guān)乎先輩身后名節(jié),實在不容輕忽,必須慎之又慎?!?/p>
裴桑枝眸光微顫,倏然意識到自己的唐突冒昧,纖指不自覺地絞了絞了袖口:“此事如若關(guān)系重大,不宜為人所知,便當(dāng)我未曾提起吧?!?/p>
榮妄覷了裴桑枝一眼,打趣道:“方才,是誰說要做常勝不敗的女將軍的?!?/p>
“你說,我便信你?!?/p>
裴桑枝略作思量,鄭重其事道:“你我接下來的話,我絕不會外傳半分?!?/p>
榮妄笑了笑:“我信你?!?/p>
旋即,壓低嗓音:“其實,成老太爺對清玉大長公主懷著愛慕癡心。”
說著說著,聲音更輕了幾分:“是那種曾想過寧愿孤獨終老,也要默默守護一生的那種癡心?!?/p>
裴桑枝驀地怔住,眼波微滯,一雙亮晶晶的眸子睜得圓圓的,朱唇半啟,似有千言萬語凝在唇畔。
她是真的沒想到這種可能。
畢竟,清玉大長公主與裴駙馬的佳話早已傳遍京城,成為世人稱羨的良緣典范。又有誰能料到,在這段佳話的背后,還藏著一位黯然神傷,愛而不得的成老太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