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惱,也沒有。
她不可能因為契約成婚的夫君,不與她同房就心生惱意,只是多少會有些委屈,不僅是委屈他那一夜莫名其妙的冷落,還有第二日在陸夫人面前自己半句都辯駁不得的憋悶。
陸夫人要她傳宗接代,陸曜卻不配合,她夾在這中間很難做。
“不惱,為何不愿同我親近?你惱我,也惱陸家,是不是?”
陳稚魚心頭一緊,警惕的看著他,說道:“我何時……大少爺,您真是喝醉了,我已成陸家婦,如何會惱陸家呢?我也沒有不同您親近?!弊詈竽蔷湓?,她說的聲音極輕。
陸曜還是清晰的聽見了,看著她,醉紅了的雙頰,令他原本鋒利的眉眼都顯露出了柔和,他抓住她的手,固執(zhí)的問:“可你抗拒我,我進(jìn)一步你就退一步。”
陳稚魚微微蹙眉,她想說自己沒有,卻見他說道:“你想知道新婚當(dāng)晚發(fā)生了什么嗎?”
陳稚魚神色怔怔,無聲的看著他。
“那夜,回房前我見了秋月一面,我不曾與你說過她,三年前,她為了留在止戈院,曾在我房里點過催情香?!?/p>
這件事情出乎意料,縱使猜測他們之間是發(fā)生過什么不愉快,陳稚魚也沒往這上面想過。
“她怎么敢的?”
陸曜眼神漆黑,她當(dāng)時敢做出這樣的事,當(dāng)然不只是為了留在止戈院,而是她惹到了不該惹的人,才會想這么個昏招,以為被他收了房就萬事大吉了。
但對她,那些腌臜事,他不想細(xì)說,便編了后頭的理由,也的確是秋月做過的,不算冤枉了她。
“她和春月年歲大了,依著府中規(guī)矩,二人中會有一個人被收房伺候,但我那時一心撲在朝堂上,對此沒有興致,便同她二人說過,待到了年歲,放她們嫁人,春月心思單純,對此沒有異議,我卻不知秋月何時養(yǎng)歪了心思,見收房無望,竟敢給我下藥。”
陳稚魚緊擰眉頭:“奴才給主子下藥,可是重罪,她這樣做,沒考慮過后果嗎?”
陸曜長嘆了口氣,往后仰著,說:“母親治下極嚴(yán),此事若叫她知道了,秋月免不了一頓板子發(fā)賣出去?!闭f到這里,他看向滿臉不可思議的稚魚,繼續(xù)說道:“但到底,我沒有中招,她也沒有得逞,顧及著她家世代皆在陸府伺候,她亦從小在止戈院,我沒有去罰她,只將她幽禁在落芳齋。”
陳稚魚垂下眉眼,都不知說什么好了。
“她是算準(zhǔn)了這段主仆情誼,也算準(zhǔn)了大少爺不忍對她下狠手,才肆無忌憚吧?!?/p>
這么說來,他陸曜倒是個念舊情的人,換做旁人,秋月的下場不會比現(xiàn)在好。
陸曜看著她,見她眉目間的惋嘆,一時心如止水。
“依著大少爺對她們的情誼,即便是不留下,嫁個尋常人,也能幸福一生吧,若是受了不公,還有大少爺您護(hù)著,她這,不是把自己的路走死了嗎?!?/p>
話音落下,便聽到他湊在耳邊低聲一句:“我以為這段話的重點是,我與她并無關(guān)系,她也不是我房中人?!?/p>
陳稚魚心臟狠狠跳了一下,不由側(cè)眸看他,看得他儒雅一笑,繼續(xù)道:“但因為這件事,我確實有些排斥男女歡情,那夜我再見到她,便想到了當(dāng)時下藥一事,想到她為了往上爬不擇手段。”
聽他嘆了一聲后繼續(xù)說:“我當(dāng)時在想……昔日她給我下藥,我已厭惡至極,如今陸家挾恩迫你嫁于我,你是否是與我一樣的心情?”
“你對我總有太多的客氣,不像我的妻子,像我的下屬。想親近你,卻看見你清冷的模樣,便不敢再進(jìn)一步,總覺得那是一種褻瀆?!?/p>
話剛說完,便見她神色茫然,儼然一副呆呆的模樣。
他安撫地?fù)嵘纤谋?,語氣越發(fā)溫柔,道:“我不想你是被逼無奈才同我在一起,才想要你一個心甘情愿,那夜的確是我思慮不周,無論如何都不該叫你獨守空房,不然你也不會叫母親罰了去,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同我講,我若不問,不管母親與你說什么,你是不是都要一概認(rèn)下,什么也不解釋?!?/p>
霎時間,陳稚魚的眼眶就濕潤了,她不想哭的,但突然涌上來的情緒,她有些控制不住。
從來到京城,接受著各種各樣的宗婦規(guī)矩,她將自己的感覺藏了起來,只逼著自己去做一個無可挑剔的陸家宗婦。
她都有些忘了,原來的自己,愛笑愛說,與人斗嘴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