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稚魚退了一步,沉靜地看著她。
“你何錯之有?陸家是有規(guī)矩的人家,也不興動不動就跪地,你先起來吧?!?/p>
說什么,雙青都不敢起來,她一時想昏了頭,辦了錯事,叫夫人厭惡了,知道癥結(jié)在哪兒,如今遇到了少夫人,自然要為自己求個生機。
對她們這些個丫鬟來說,能在主子跟前伺候那可是極大的顏面,將來若是配人,主子也會優(yōu)先將那好的給身邊的人,可現(xiàn)在自己淪落外院,以后可怎么辦好?
看她不起,陳稚魚無心糾纏,只說:“你是個忠心的丫鬟,既然有緣回到婆母身邊伺候,就該高興感激,而非像現(xiàn)在這樣,說這些胡話,難不成叫人覺得你并非真心伺候主子?”
雙青頓時大驚失色,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手胡亂地拭著臉上的淚,眼睛則驚疑不定地看著四處,怕有人看到她方才的失態(tài)。
陳稚魚說完就走了,旁人的事,她無法管。
在其位,謀其職,她不覺得雙青在陸府比田嬤嬤資質(zhì)還高,如今田嬤嬤在自己身邊都不曾指手畫腳過一句,更未表露出絲毫的不滿,她雙青如此拎不清,出了這種事,也是她自己作的。
她走遠,茵、萱、蕓三姐妹從別道上走來,方才雙青跪她的那一幕,她們都看到了。
陸萱冷哼一聲,說:“這才剛嫁進來,就如此跋扈,那個丫鬟是在母親身邊伺候的,竟跪了她,也不知她說了什么叫人嚇成這樣。”
陸蕓則說:“此事怕是叔母不知吧,也許是有人想耍少夫人的威風?!?/p>
從旁觀者的角度看去,確實像是陳稚魚居高臨下地以勢壓人,恐嚇一個小丫鬟,但未知全貌,如此就判定了,也是片面。
陸茵臉蛋圓圓肉乎乎的,聽了她們的話嘟起嘴看過去,說:“說不準是那丫鬟做了什么,兩位什么都不知道,怎能妄下定論呢?”
陸蕓笑道:“茵妹妹說笑呢,就算那丫鬟有什么,也是她婆母身邊伺候的,打狗還要看主人,有什么錯不能稟了叔母去?我就不信,若哪日她一聲不吭罰了你身邊的留珠,你能沒有一點想法?!?/p>
這話倒也沒錯,但看她們的神情,說話的語氣,陸茵便覺她們對嫂嫂成見很深,擔心她們一會去了母親面前亂說話造成了什么誤會,給嫂嫂惹了麻煩就不好了。
萱、蕓一個鼻孔出氣,見陸茵駁她們,翻了個眼就走了,陸茵原地跺跺腳跟上。
那廂回了止戈院的陳稚魚,得知陸曜還沒回來,著實松了口氣,眼下都不知要如何同他單獨相處了,昨晚壯著膽子同他剖白,冷靜下來想想自己還是有些沉不住氣了,好在昨夜他沒繼續(xù)發(fā)作,不然都不知如何收場。
剛進了內(nèi)室,一口茶含在嘴里還沒咽下,抱喜進來通傳說:“少夫人,秋月姑娘過來給您請安了。”
春末將夏,京里的天兒比云麓熱得早一些。
索性回來時并未卸妝,陳稚魚便穿著去伺候婆母的那一身,去正堂見了秋月。
陸曜的…房里人。
按理來說,若是要請安,這時候也晚了,好在陳稚魚不在意這些,無論是他將來的通房也好,妾室也罷,她們之間相安無事是最好的。
但喚夏顯然對這個秋月頗有微詞,走在路上時,還忍不住將新婚當天的事告訴了姑娘。
“這個秋月姑娘,在姑娘您新婚那天要來請安?!?/p>
陳稚魚微愣,轉(zhuǎn)頭看她:“怎么沒聽你們提起過?”
喚夏說道:“田嬤嬤說她無關(guān)緊要,別說給姑娘擾您清凈……”
陳稚魚微微蹙眉,雖然她不愿去和無關(guān)之人打交道,且還是和他扯上關(guān)系的,但到底在這里一日,有些事就避不開,便說:“這種事情,以后再有,盡管來告知我?!?/p>
她對陸曜的事情一無所知,就連新婚當晚,他為何因那個姑娘生氣都不知,誠然也有他較勁不愿搭理的情緒在里頭,但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她還要為往后的日子打算。
換句話說,若是當時她知道有這么個人在她剛進門時就要來請安,或許也會多想一些,后面與他單獨相處時,是不是就能規(guī)避一些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