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明太懂他的嬪妃是些什么樣的人。
敏昭儀和景寶林都出身高貴,品貌才情俱佳,進(jìn)宮以來也沒跌過什么跟頭。
這兩人都驕傲得很。
只需對敏昭儀感慨幾句,景寶林有你年輕時的模樣;再叫下人不斷把一些話傳到她耳朵里,例如景寶林背后很看不上敏昭儀的做派,再如那在精油里摻了紅花油的宮女曾和蘅蕪苑的人有過接觸。
只需在景寶林宮里時,忽然說放心不下敏昭儀的胎,轉(zhuǎn)去正殿看看;只需時刻提醒景寶林,她不過一介寶林,敏昭儀卻是身懷龍嗣的九嬪之首,千萬要對敏昭儀恭敬有加。
兩人同住鐘粹宮,抬頭不見低頭見,又都是驕傲的急性子,哪經(jīng)得起這樣挑撥?更別提景寶林寢殿的香是他賜下的,上好的九棘香,于身體無半分妨害,只是聞久了就暴躁易怒,做事不顧后果也是難免的。
景寶林為彰顯圣恩,日日點(diǎn)著。
敏昭儀這胎本就是太醫(yī)下了定論保不住的,那日的爭執(zhí)和落胎,不過是早晚的事。
反正是保不住的孩子,能為自己了卻一樁心事,也算他孝敬過自己這個父皇。
午夜夢回,蕭景明有時會聽到那孩子的哭聲,驚醒后他看著身邊不同的女人,又強(qiáng)行讓自己睡過去。
明日還要上朝呢。
他安慰自己,那孩子本就留不住的,這大概是他做皇帝必經(jīng)的無奈與傷痛。
……自覺已漸漸將這些事不放在心上,掌握世家大族越來越輕而易舉,權(quán)柄已收攏在自己手中的蕭景明,在午間的一個小憩后睜開眼,已不是皇帝蕭景明了。
他成了貴妃江書鴻。
江書鴻的寢殿他熟悉,畢竟是寵了幾年的寵妃,已是資深的枕邊人。
他很快認(rèn)了出來這是哪里,卻花了點(diǎn)時間才發(fā)現(xiàn),這已不是自己的身體。
這身體太柔軟,每一處的觸感他都體會過千萬遍,但不是以這樣自己撫摸自己的形式。
摸到某些部位時,他終于忍不住驚呼出聲。
在榻前守著的流螢趕忙來到了床邊,這個丫鬟他也認(rèn)得。
她說:“娘娘醒啦,可是做噩夢了?奴婢叫人把冰著的綠豆沙端來?”蕭景明已神魄不似自己的,迷迷糊糊應(yīng)了聲,直到流螢端來綠豆沙,一碗綠豆沙下肚,他才有些接受了自己的處境。
他第一反應(yīng)就是,那龍椅上現(xiàn)在坐著誰?對皇帝來說,無論多離奇荒誕的事發(fā)生在他身上,他都不會忘記關(guān)心,自己龍椅和玉璽怎么樣了。
如果自己在江書鴻的身體里,那她的魂魄去了哪里?如今最有可能占據(jù)了他的龍體的,就是那江書鴻!他問流螢:“皇上現(xiàn)在在何處?”流螢利落地答道:“皇上已醒了許久,從養(yǎng)心殿去乾清宮處理了會兒政務(wù),如今又回養(yǎng)心殿了。
”已醒了許久?若是江書鴻在自己身體里,想必也能猜到他在這里,怎么醒了這么久,不見她找回來,那假皇帝反而代他處理起政務(wù)了?蕭景明聽不得這句處理政務(wù),一時怒火中燒,起身厲聲道:“伺候朕…伺候本宮更衣,去見‘皇上’!”流螢雖不知娘娘為何突然如此急切,卻并不多問,迅速幫他梳妝整齊。
說是迅速,也不過是比起平日里江書鴻梳妝打扮更迅速些,對蕭景明來說,還是繁瑣得不可思議。
怎么盤個頭發(fā)要這樣久?怎么畫了眉毛還要涂口脂?怎么衣裙也要配套搭著穿?朕的龍椅上坐了其他人,拿著朕的玉璽,見著朕的大臣,批著朕的奏折,接管著朕的江山!朕卻在這里對鏡貼起了花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