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biāo)本解剖（第2頁）

“向陽……我的弟弟……”

他的喉結(jié)劇烈地滾動了一下，聲音里充滿了壓抑的痛苦，“我們……爭執(zhí)得很厲害。

我……推了他一把……”他閉上眼，濃密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似乎在極力壓制著那可怕的畫面，“他從樓梯上……摔了下去……”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我屏住呼吸，感覺周圍的空氣瞬間被抽空，胸口悶得無法呼吸，眼前陣陣發(fā)黑。

“我聽著他在樓梯下痛苦的咆哮……”

向楠的聲音帶著夢魘般的顫音，眼神空洞地望向窗外濃重的夜色，“看著他腿上……那個迅速鼓起的腫包……骨頭……可能斷了……”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說出下一句，“他現(xiàn)在……在醫(yī)院里……”醫(yī)院！樓梯！骨頭斷了！向陽痛苦的模樣在我腦海中瘋狂閃現(xiàn)，每一個細節(jié)都帶著血淋淋的沖擊力。

那個總是帶著一身桀驁不馴、卻又會在脆弱時靠在我肩頭的少年……此刻正承受著怎樣的劇痛？而這劇痛的源頭，竟是因為我！因為我這個如同詛咒般的存在！“茉莉，”

向楠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臉上，那深不見底的冰冷中混雜著濃濃的疲憊和無助，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我告訴他……我向你求婚了……”

他自嘲地扯了扯破裂的嘴角，牽動了傷口，一絲血珠滲出，“他卻偏執(zhí)著……像瘋了一樣……不肯原諒我……不肯放手……”他停頓了一下，眼神里充滿了不解和一種被至親背叛的痛楚，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和悲涼：“他憑什么？！茉莉，你告訴我……他憑什么？！”這聲質(zhì)問，如同最后的驚雷，徹底炸碎了我搖搖欲墜的理智！“哪個醫(yī)院？！”

我?guī)缀跏撬缓鸪雎暎曇艏饫脛澠屏四氐目諝狻?/p>

什么失落，什么無奈，什么求婚，什么愧疚……所有關(guān)于向楠的情緒，在聽到“向陽摔下樓梯”的瞬間，都被一種排山倒海般的、純粹的、撕心裂肺的擔(dān)憂所淹沒！我猛地甩開向楠的手，力道之大讓他猝不及防地踉蹌了一步。

“市……市一院……”

向楠錯愕地看著我瞬間爆發(fā)的反應(yīng)，下意識地回答。

話音未落，我已沖向門口！沒有一絲猶豫，沒有一句解釋，甚至沒有回頭再看一眼身后那個滿身傷痕、眼神破碎的男人。

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向陽！我沖進冰冷的夜色里。

晚風(fēng)刀子般刮在臉上，卻無法冷卻我心頭那團熊熊燃燒的、名為擔(dān)憂的火焰。

出租車在飛馳，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卻在我眼中扭曲成一片模糊的光斑。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尖銳的疼痛。

向陽……那個陪我一起在泥濘里掙扎、互相舔舐傷口長大的男孩子……我們之間纏繞了太多無法理清的羈絆，快樂與痛苦交織，依賴與傷害并存。

命運就像最殘酷的編劇，一次次將我們推向風(fēng)口浪尖，用最尖銳的刀刃反復(fù)切割著本就脆弱不堪的關(guān)系。

在市一院刺鼻的消毒水氣味中，我步履沉重地走向護士臺，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請……請問，李向陽……在哪個病房？”得到病房號，我?guī)缀跏桥矂又嗔算U的雙腿走過去。

每一步都沉重?zé)o比，內(nèi)心的慌亂被更深沉的、幾乎要將我吞噬的擔(dān)憂所取代。

我不能想象，從樓梯上滾落的向陽，身體承受了怎樣的撞擊和碾軋，那迅速鼓起的腫包下，骨頭是否真的碎裂？而更讓我窒息的是，在他承受著身體劇痛的同時，聽到我即將與向楠結(jié)婚的消息……那份來自靈魂深處的撕裂之痛，該是何等的慘烈？終于，那扇緊閉的病房門出現(xiàn)在眼前。

我伸出手，指尖卻在即將觸碰到門把手的瞬間，僵在了半空中。

門內(nèi)，清晰地傳出一個女人尖銳又充滿怨懟的聲音——是李向陽的母親。

“……一個杜薇，一個陳越心！哪個不是家世清白、品貌兼優(yōu)的好姑娘？！放著好好的姻緣不要，偏偏……”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恨鐵不成鋼的憤怒和一種被深深冒犯的尖刻：“你這兩個兒子，都快被那個程茉莉給害死了！”這句話狠狠扎進我的心臟！我渾身冰涼，僵立在門外，像一個卑劣的、無處遁形的竊聽者。

“大的那個！放著巴黎那么好的工作機會，頂尖品牌設(shè)計師的橄欖枝！多少人求都求不來！他倒好，說不去就不去！非要留在國內(nèi)，魔怔了似的，要跟那個程茉莉結(jié)婚？！這都是什么荒唐透頂?shù)氖虑?！?/p>

李母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

“小的這個！一天到晚就知道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抱著那些死書！話也不肯多說一句！整個人死氣沉沉的！可一提到程茉莉……”

她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刺耳，充滿了刻骨的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