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跟母親說過我需要重新找住處,陳港的果斷安排,陳紹正那帶著少年倔強卻純粹的眼神,都像一道微弱卻堅定的光,照亮了我逃離眼前這個煉獄的決心。
離開!必須離開!這不再是一個選擇,而是一場迫在眉睫的自我救贖!向楠,向陽……這兩個貫穿了我整個灰暗青春、曾帶給我短暫溫暖卻最終帶來無盡痛苦的男孩。
我們之間糾纏不清的孽緣,是時候徹底斬斷了。
我需要一場鄭重的、決絕的告別,哪怕這告別會再次撕裂尚未愈合的傷口。
回到向楠家門口時,已是深夜。
屋內(nèi)一片漆黑,死寂得如同墳?zāi)埂?/p>
我掏出鑰匙,打開門,濃重的黑暗撲面而來。
我沒有開燈,任由自己融入這片令人窒息的漆黑里。
身體和精神都已疲憊到了極點,每一根神經(jīng)都在尖叫著抗議。
“向楠哥,”
我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干澀、疲憊,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后的虛脫,“我要搬走了。
”黑暗中,傳來一聲壓抑的、仿佛來自深淵的吸氣聲。
隨即,是他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一字一句地砸在地板上:“茉莉……這就是你給我的……答復(fù)嗎?”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黑暗中無限蔓延。
時間仿佛凝固了,只有彼此沉重而壓抑的呼吸聲在空氣中交織。
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氣,身體沿著冰冷的墻壁緩緩滑落,最終癱坐在客廳冰涼的地板上。
而向楠,他依舊隱在客廳另一端的陰影里,我們之間隔著一張茶幾,卻像隔著無法逾越的深淵,形成一道絕望的對角線。
“……向楠哥,”
我打破了沉默,聲音輕得像嘆息,卻又帶著一種殘忍的清醒,“你為了我……放棄去巴黎的工作機會……不值得。
”黑暗中傳來一聲短促而尖銳的冷笑,充滿了自嘲和刻骨的悲涼:“呵……茉莉,連你也這樣說……你也在笑我傻嗎?笑我癡心妄想?笑我……不自量力?”
那笑聲里帶著一種被徹底否定的、深入骨髓的痛楚。
他的話像一根針,猛地刺穿了我混沌的思緒!我想起當(dāng)我聽到向陽住院的消息時,那不顧一切拋下他奪門而出的失控模樣!那一刻我的毫不猶豫,我的徹底忽視,精準(zhǔn)無比地刺穿了他強撐的驕傲和僅存的希望!我的行為,比任何語言都更殘忍地宣告了他的“不值得”!一股尖銳的愧疚感瞬間攫住了我,但隨即又被更洶涌的自厭和絕望淹沒。
“如果……如果我成了你事業(yè)發(fā)展的絆腳石,成了你們兄弟反目的導(dǎo)火索……”
我的聲音開始顫抖,糟糕的情緒如同黑色的潮水,徹底淹沒了理智的堤壩,“那我何嘗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人?!”“茉莉!”
向楠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被刺傷的憤怒和無法理解的痛苦,“你不是!你是我最珍貴的!從你出現(xiàn)在我窗外的那一天開始,直到現(xiàn)在!一直……都是!”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堅定,卻更像是在絕望地抓住最后一絲幻影。
“向楠哥!”
我猛地打斷他,積蓄已久的情緒如同火山般噴發(fā),聲音帶著崩潰的哭腔和一種毀滅性的沖動,“停下!求你別再說了!你根本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樣子!”黑暗中,我能感覺到他隱在暗處的身影猛地一震。
“如果……”
我?guī)缀跏呛鹆顺鰜恚恳粋€字都帶著血淚,“如果我多希望……你一開始選擇的就是我!是在我15歲,一切都還干干凈凈、沒有沾染任何污穢的時候!而不是現(xiàn)在!不是這個……千瘡百孔、骯臟不堪的我!”我深吸一口氣,像是用盡了最后的力氣,聲音陡然變得冰冷而絕望:“我沒有你想的那么純潔!那么美好!你那些關(guān)于我美好的幻想……是我心里最沉重的枷鎖!它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我……提醒著我那些連自己都不敢直視的……骯臟的過去!”黑暗中的人影猛地動了起來!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急切,向我撲來!試圖用他寬厚的懷抱,堵住我自毀的言語,試圖將我重新拉回他構(gòu)建的、安全的幻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