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會(huì)重逢?!八烬X間溢出的低語,被卷著冰屑的晨風(fēng)吹散成星子,卻在凍土深處生根——那里沉睡著春天,沉睡著她未曾說完的劍訣。
雪狼溫?zé)岬纳嗵蜻^他手背的血痂,喉間滾過礫石摩擦般的嗚咽,像是在回應(yīng)某個(gè)只有它們聽得見的誓言。
少年撐著斷劍立起,抖落衣褶間的碎瓊亂玉。
極目處,云海翻涌如怒濤,藏著玄門秘辛,藏著血色陰謀,卻藏不住他眼底燒盡山河的炬火。
凡人之軀又如何?
他攥緊掌心舊傷,任結(jié)痂的血痕硌入掌紋,恍若握住了千萬年未熄的薪火——是愚公移山的斧,是精衛(wèi)填海的羽,是千萬螻蟻仰望蒼穹時(shí),眼底永不熄滅的光。
“等我?!八麑?duì)著裂隙方向輕吐氣音,白霧漫過唇畔,凝結(jié)成冰晶墜地,碎成十九道微光。
雪狼支起前爪,肩胛處的冰晶紋路與他掌心血符遙相呼應(yīng),一人一狼在風(fēng)雪中站成倔強(qiáng)的碑銘。
風(fēng)雪又起了,卻不再是噬骨的涼。
蕭硯攬住雪狼佝僂的脊背,看它垂落的尾尖掃平身后蜿蜒的足跡,卻掃不淡少年眼底的澄明——那是比佛光更熾烈的火種,比星辰更固執(zhí)的方向。
當(dāng)?shù)谝豢|朝陽躍上山巔,他們的剪影被拉得很長。
雪狼每一步都踩碎薄冰,濺起的晶塵落進(jìn)蕭硯發(fā)間,恰似她最后揮手時(shí),碎在風(fēng)雪里的銀飾流光。
而天際那顆隕星拖曳的光痕,正緩緩沉入蒼梧山背后——那不是墜落,是一枚火種,在人間的脈絡(luò)里,悄然孕育著下一程山海。
暮雪凝玉,蕭硯倚狼坐于斷垣,指尖摩挲檀木珠串。
雪光映得刻紋似活物游走,恍若玄寂大師臨終眸光。
他忽然懂得:枷鎖本是心筑樊籬,如古柏破石成蔭,凡人之軀亦可淬成鋒刃。
雪狼冰晶與佛珠共振,似天道叩問——天地為籠又如何?以血為墨,以骨為筆,螻蟻亦能在宿命冰墻上,鑿出照徹長夜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