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炸了鍋。
趙平安和劉二娃剛把那條章魚往曬網(wǎng)上一扔,立刻就被一群曬網(wǎng)的老漢小媳婦們圍了個水泄不通,連背著娃的少婦都伸著脖子看熱鬧。
“哪弄來的?”
“你倆不會是偷漁船的貨吧?”
“哪有!這是我們倆去北灣灘自己趕上來的!還現(xiàn)打的!你看這墨袋,鮮乎的呢?!?/p>
劉二娃一邊喘氣一邊抹臉上的腥水,還得意地舉起一條帶吸盤的章魚腿,“咱平安哥一耙子下去,這玩意就翻上來了!”
“嘖嘖……這要賣了,可值不少錢啊。”
“那是,我看這大觸腕刮下來做干貨都能賣幾兩銀子。”
“這娃不是傻吧?平常不是最怕水么,今兒咋跟換了個人似的?”
村民議論紛紛,連平日最沉默的張瘸子都咂嘴點頭。
就在這時,一個鼻涕掛嘴的小男孩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腳下差點被網(wǎng)繩絆倒。
“平安哥!平安哥!你家……你家吵起來啦!”
“誰吵?”
趙平安眉頭頓時皺起,蹲下身拎起小孩。
“是你媳婦兒在哭,還有……你大伯娘黃菊霞那個胖婆娘,她拿你家的米罐子砸炕腿呢!說你家欠她的!”
“好你個黃菊霞……”
趙平安眼神倏地一沉,臉上那股趕海歸來的輕松一掃而空,陰冷如水。
他猛地將章魚綁繩一拋,指了指劉二娃:“看住貨,我回家一趟?!?/p>
“哎好!”
趙平安轉(zhuǎn)身快步往家里奔,一路上腳下踩得碎石“咯吱”作響,腳步沉穩(wěn),速度飛快。
他記得原主對這位大伯娘一直是敬而遠(yuǎn)之,哪怕被欺負(fù)也不敢吭聲。
黃菊霞仗著一胎三子、娘家有肉鋪,簡直在村里橫著走,加上爺奶偏心,不把他們這一房當(dāng)回事。
趙家原本三房共院,老大得寵,老三出事后,趙平安這房就像成了“寄人籬下”的累贅。
而黃菊霞從來沒把李玉蘭當(dāng)回事,今天打著“借糧”名義上門,多半又是欺人太甚!
他越想越火,腳下更沒停。
前頭破茅草偏宅已現(xiàn)眼前,一陣尖銳的女聲炸在屋檐下。
“你還有沒有點良心?我們家三郎今天早上都沒吃飽飯,你居然舍不得一口米!還當(dāng)自己是啥貴人呢?你看看你那臉!你一個被發(fā)配的罪婦,還敢擋我!”
“大伯娘,我不是不愿借,可是……我們家也沒剩多少了,平安才剛……”
“閉嘴!你一個外來戶,有啥資格在我面前說話?當(dāng)年要不是我們老趙家收留你,你早就被送去礦山挖煤去了!”
李玉蘭一臉蒼白,身子擋在柜子前,手指顫抖著死死護(hù)住那口老灶臺邊的糧罐子。
罐子上頭已經(jīng)裂了個口,是被黃菊霞拿銅勺敲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