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床底整理出的筆記足有兩大箱,顯然青田誠一郎年輕時也是志存高遠的主,洋洋灑灑寫起新設(shè)想新術(shù)式來,根本沒完沒了。久川埴在原地研究半晌,抬頭望窗外發(fā)了會呆,路邊擾民的汽笛聲聽來好像格外熟悉……
“對了,你!”
他忽的轉(zhuǎn)過頭來,守門的男人昏昏欲睡中聽見他一句叫喚,猛地站直身體。
“蜜勒米爾先生?!彼吂М吘吹攸c頭,朗姆指派他時雖有監(jiān)視的意圖,誰也都知道此人相當(dāng)重視蜜勒米爾本人意愿,雖然在久川埴眼中這很虛偽,但下屬全都心照不宣。
有段時間,組織內(nèi)甚至瘋傳老蜜勒米爾與朗姆之間另有深層次的“合作”,所以他才會對接任者倒戈琴酒的事實咬牙至此。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但這類消息落盡久川埴耳中,他每每都是要惱的——要他說但凡和那死鬼老頭扯上一丁點關(guān)系,都完全能算在侮辱人!
可他思來想去,終究無力地認清這一點:事實的確在按謠言的走向發(fā)展,他最終的確和朗姆達成所謂“深層次合作”,且不能違約。
久川埴嘆了口氣,發(fā)覺朗姆派來的手下扔在等候他進一步指示,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彼钢傅厣弦淮笙渥拥募堎|(zhì)材料,說,“能幫我搬下樓去嗎——小心點,沒封好的,記得端平了?!?/p>
他表情嚴肅,于是那男人瞅瞅他,又瞅瞅地上的紙箱,竟真被唬住了。說到底他不過是朗姆身邊一無名小卒,滿以為其中是上司計劃里必須的重要材料,果然小心翼翼地抱起紙箱,兩步一停地下樓去了。
久川埴目送他消失在樓道內(nèi),緩緩踱了幾步,順著走廊的墻垣向下看去,方才聽到的那輛馬自達rx已不知何時停在公寓樓下,流暢的車身不動聲色彰顯著存在感——像他的主人一樣。
“你果然會來這里,久川。”安室透說。他從樓道中走出來,方才被久川埴打發(fā)走那男人經(jīng)過時,竟也沒能發(fā)現(xiàn)他。
他像一頭善于隱匿氣息的獵豹,仿佛只有同為貓科動物的久川埴,能嗅到他的氣息。
久川埴盯他看了一會,了然地說:“你果然在監(jiān)視這棟公寓。”
他注視安室透的表情,忽的又覺得無趣,微微一哂。他還能指望什么呢,久川埴想,降谷零向來與警方劃等號,被他掌握到的安全屋地址,哪里可能被輕輕放過——只是單純的監(jiān)視,已經(jīng)很好了。
你不也正是清楚這一點,才在被朗姆控制人身自由時,首先想要到此處求援的么?另一個聲音在他心中道。久川埴嘆了口氣,折返回公寓內(nèi),安室透便也跟了進來。
“朗姆究竟有什么事?”他沉不住氣般,直白地問,“聯(lián)系不上你,這讓我們都很擔(dān)心?!?/p>
“你最好沒在短信里提及機要消息,”久川埴瞥他一眼,微妙地說,“我的手機被朗姆收走了——不過,你這是什么語氣?”他不太適應(yīng),波本的“擔(dān)心”聽來像被負了心的抱怨,此情此景下著實不合時宜。
安室透卻習(xí)慣了似的,滿臉嚴肅地望著他。他的表情永遠那樣真誠、體貼、讓人信服,這或許是波本拿手的蜂蜜陷阱往往百試百靈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