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弟在校場上練了一上午,擦擦汗?jié)竦念~頭,結(jié)伴回去。來的時候要披斗篷、穿厚襖,走的時候穿夾衣都嫌熱,一邊走一邊隨手扇風(fēng)。
回了院子,熱水早就準(zhǔn)備好了,洗漱過后,又有午膳呈上來,這頓就不全家一起吃了。世人多半一日兩餐,只是武將家里練武消耗大,中午只吃點(diǎn)心茶水撐不住,因此,褚家一向是三餐制,中午也正經(jīng)吃飯。
終于能吃上肉了,三年不沾葷腥,即便心中知道這是孝道,可嘴巴還是讒肉的緊。景華把裹著湯汁的燉肉和配菜掃干凈,滿足的長出一口氣。
下午,就該去書房讀書了。褚家也沒那么多男女大妨的規(guī)矩,讀書習(xí)武都是一起來的,只是對女兒家的要求低些。女孩兒想要上進(jìn),全靠自覺。習(xí)武是長輩和親兵教,讀書則外面請了老舉人授課,又請軍中幕僚、軍師講解軍中事宜。
褚家男兒,早晚是要上戰(zhàn)場的。遇到如三年前一樣的慘烈戰(zhàn)事,褚家的女人也能披堅(jiān)執(zhí)銳,上報(bào)天子、下安百姓。
景華休息好了,正準(zhǔn)備去外書房,二嬸卻派人來請她去正院有事相商。
景華趕忙讓丫鬟去向今日授課的先生請假,快步往正房而去。
未曾寄人籬下3
開平侯夫人讓景華去小花廳見她時,正坐在圓桌旁和管事婆子說話,桌上擺著厚厚一摞賬本。
“華姐兒來了,快坐。聽說你又練了一早上,可要顧惜著身體,你是女兒家,不用和那些皮糙肉厚的臭小子比?!遍_平侯夫人讓人上了紫姜茶,拉著她的手反復(fù)看有沒有傷著。
“二嬸,沒事兒,就是刀背磕了一下,天就消了?!本叭A抽出左手,練刀的時候,常用左手卸力,左手的搓握力必須非常強(qiáng),這都是練出來的,青紫已經(jīng)是最輕的傷了。
“但凡沾了個褚字,個個都是犟骨頭。我也說不過你,今日叫你來,是想把你母親的陪嫁鋪?zhàn)臃忠婚g給你練手。你也是大姑娘了,該學(xué)著掌家,之前我和你三嬸沒來的時候,你把侯府管得很好。在這上頭,我沒什么好教你的,可外頭的事情,你還沒接觸過。男人們經(jīng)商有辱斯文,朝廷也不許,可咱們女人對貨值一道可不能輕忽,家中事情樁樁件件哪里就少得了銀錢。我先給你一間鋪?zhàn)泳毷?,虧了也不要緊。你能不懂經(jīng)商,但要知道個大概,不能被下面人糊弄?!?/p>
說著,開平侯夫人推過桌上賬本,“這些你先拿回去看,有什么不懂的,再來問我。等你理清楚賬本,再叫商鋪管事來見?!?/p>
“謝謝二嬸,我會努力的?!本叭A立刻點(diǎn)頭。
“也無需太用功,身子要緊。瞧你一天行程,比你二叔這朝廷大員還忙些,你們小姑娘的松快日子也就閨中這短短幾年,別逼自己太緊了?!遍_平侯夫人十分重視侄女兒的身心健康,怕她因失父失母,內(nèi)心要強(qiáng),逼迫自己太過。
“我知道的,二嬸。這世上人和人不一樣,有人喜歡安逸享受,有人沒事兒做就渾身不自在,我大約就是那勞碌命托生?!本叭A玩笑道。
“罷了,罷了,都依你。你愛吃銀耳,下面又孝敬了一些上來,我都給你送去了。早上讓丫頭們用銀銚子熬濃濃一缽,再放些紅棗、枸杞,最養(yǎng)身不過?!?/p>
“二嬸就愛慣著我,二叔、三叔外面奔忙,正該補(bǔ)身體呢,三妹、四弟也小,三嬸還懷著身孕,我總不能和孕婦搶東西吃吧。”
“你三嬸那里有我呢,雪蛤、燕窩都不缺,若非你不愛,也要分你的?!遍_平侯夫人摸著景華頭頂,“我還不知道你,拿了好東西怎么肯一個人獨(dú)享,那幾個皮猴子哪天不上你那兒蹭吃蹭喝。我只叮囑你,不準(zhǔn)慣他們太過,也要顧惜著自己,更不要給我們送,你二叔一個大男人,不耐煩吃這些?!?/p>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本叭A笑瞇瞇應(yīng)下,銀耳是珍貴的補(bǔ)品,只比燕窩稍遜一籌,景華拿回院子,大丫頭書香就笑,“正想著上回的銀耳吃完了,不知怎么辦呢。”
“什么怎么辦?我又不是天天當(dāng)頓吃,早上不吃銀耳,改八寶粥、小米粥不也挺好,粗茶淡飯最養(yǎng)人?!本叭A沒放在心上,翻開賬本看了起來,又吩咐人去大弟院子里借今天的筆記,不能耽誤了功課。
大弟、二弟、四弟下課,沒回自己的院子等著用晚膳,而是直接到了聽濤苑。
“大姐姐,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快餓死我了?!比宋粗?、聲先到,四弟這小胖墩一頭扎進(jìn)來。
“熱乎乎的糖包剛出鍋,你鼻子可真靈。”景華輕點(diǎn)他的鼻子,示意丫鬟們奉上水盆,凈手才能吃點(diǎn)心呢。
“糖包???沒有咸的嗎?”大弟和二弟落后一步進(jìn)來。
“放心,少不了你的,羊肉餡兒的煎餃,椒鹽酥點(diǎn)都有。你少吃點(diǎn)兒,待會兒晚膳用得少,讓二叔、三叔看出來,少不得一頓教訓(xùn)?!?/p>
“就是再來一頓我也吃得下,若是我自己院子里有小廚房,恨不得再加一頓宵夜?!倍軠啿辉谝?,擠開四弟,對丫鬟道:“別麻煩了,水又不臟,我將就著洗?!?/p>
在水盆里胡亂攪兩下就算完成了洗手的固定任務(wù),直接坐桌子旁邊開吃。
大弟就斯文多了,慢慢洗手、細(xì)細(xì)擦干,這才優(yōu)雅坐下,舉手投足,規(guī)矩天成??伤f出的話就不那么端方了:“想什么美事兒呢?爹和三叔最講究苦其心志、餓其體膚,咱們到大姐姐這兒來蹭飯都要小心些。不然讓長輩知道,先教另一條家訓(xù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