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稚魚抬眸,看他雖然有了醉意,但還清明的眼神,一時狐疑,他到底醉沒醉了,莫不是借著酒意來說這些羞人的話。
“您……您費心了?!彼齽e過臉,不敢看他垂落的睫毛。窗欞漏進的光斑在青磚地上游移,將兩人的影子裁成兩半。
她忽然想起袖中藏著的錦囊,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繡線:“前一陣子去觀音廟上香,這是我求得的平安符。”
聲音輕得像飄在梁間的絮,“據(jù)說這觀音的簽文最靈驗,若您不嫌棄”
話落的瞬間,她驟然驚覺唐突。這樣素樸的物什,如何配的上他?可掌心貼著的布囊還帶著體溫,那細密的針腳里,藏著她在深閨中唯一能握住的,帶著香火氣的牽掛。
他聞言眸光微亮,眼底浮起不易察覺的笑意,伸手接過錦囊時指尖擦過她微涼的手背。
陳稚魚心頭一顫,抬眼便見他利落地解開腰間玉佩,將平安符系在同一條絲絳上,暗紋錦緞的囊袋與溫潤玉色相映,倒像是天生一對。
"既如此,便借你吉言。"他垂眸整理著絲絳,語氣比平日多了幾分輕快。
轉(zhuǎn)身時衣角帶起一陣風,陳稚魚還未看清他的神色,只瞥見平安符隨著他的步伐輕晃,漸漸消失在雕花門外。
次日,陸曜從床上醒來,便回想到了昨夜借著酒勁,當她面說的那些話,一時耳根都紅了。
昨夜走時,還有不舍,看她也羞紅了滿臉,應當也是極不舍的。
他是有些醉了,醉得沒了分寸,什么都說,也不知小娘子如何笑話他。
現(xiàn)在酒已全然醒了,在如何懊惱,也都發(fā)生了,說是懊惱也不盡然,他只是從未有過這樣的情緒,好像在她面前,自己就不是自己了,像個沒經(jīng)人事的毛頭小子,做了許多以前想都不會想的事。
沐浴焚香后,又恢復成了那個端正清直的翩翩公子。
去了慕青院請安時,陸夫人知他昨日推了許多事去見陳家人,便關(guān)心道:“昨日可是去見了陳家人?”
陸曜點點頭:“人初次來,理應親去接待?!?/p>
陸夫人點頭,贊許道:“這點你做得很好,既然快要結(jié)為親家,該有的禮數(shù)不能忘,只是等你們成婚以后,這些事就無需你操心了。”
陸曜不解地看向母親,好像一時沒明白此話何意。
陸夫人直白道:“陳家雖是親家,但也不是稚魚的親生父母,想來等你們成婚以后,陳家人回了云麓,也就沒什么往來了,他們那邊,有你方舅舅看著,尋常不會到咱們跟前?!?/p>
陸曜蹙眉,并不認同此話:“您也知稚魚已無雙親,從小都是她舅父養(yǎng)大,感情非比尋常,既結(jié)姻親,又怎能分得這樣清楚?”
見他這樣想,陸夫人沉了眉頭,道:“那算什么姻親,你莫忘了這場婚事怎么來的?!?/p>
“兒沒忘,這門婚事的最初,不也是母親點了頭,才有稚魚上京來嗎?”
“你!”陸夫人沒想到向來孝順的兒子會拿話來堵自己,一時驚訝起身,目露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