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再來這人間,投生到一個太平盛世,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一輩子吧。
”酒盡,風烈。
最后一絲醇香也被無情吹散。
林堂望著那方小小的石冢,仿佛要將它的模樣刻入心底。
許久,她深深一揖,決然轉身。
海風獵獵,卷起她素色的衣袂,那單薄挺直的背影,漸漸融入海天交接處的蒼茫暮色之中。
有一個念頭在林堂心間破土生根:救人不該是這樣救的。
在越州的另一處,搖曳的燭光下,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藥味。
木床上,躺著一個氣息微弱之人,一顆在血火中淬煉過的種子,已被悄然埋下。
林堂回到興王府已是十一月,她先去沙海閣同俞伯知會了船隊情況,俞伯聽罷,捻須沉吟:“大小姐那邊,依其手段,當無大礙。
只是龍編港鐵索橫江,卸貨、易貨、再覓新途折返……算來最快也需來年正月方能回到興王府了。
只盼大小姐能趕上除夕團圓罷。
”他囑林堂照看好手頭生意,若有船隊信至,必及時相告。
次年正月,年節(jié)的氣息尚未散盡,閩國禍起蕭墻。
皇帝王延羲與胞弟王延政兵戎相見,建州狼煙蔽日。
漢國朝廷卻暗通款曲,以鉛錢、劣瓷為餌,換取建州珍品“北苑茶”,更假借泉州港之利,將南唐錦繡源源不斷走私入閩,于閩國兄弟鬩墻的烈火上,烹煮著帶血的生意。
以至于,唐國鐵蹄已經借調停內亂之由踏入閩地泥潭、開疆拓土時。
漢國皇帝劉巖,竟還采納宦官龔澄樞之言,以“閩地瘴癘,恐傷天兵”為辭,坐視鄰國傾覆,按兵不動,把自己的北邊屏障拱手于人。
漢國袖手旁觀,烽火連天處,唐國境內幾個俞家商號的生意卻在他國戰(zhàn)亂下越做越大。
林堂憶及與俞帆在梧桐號上所議“低存高拋”之法,決定親赴杭州、明州、揚州諸地俞家分號,將此策推而廣之,亦借此機會走訪周邊諸國。
本是循例商旅,平平無奇。
誰曾料想,此一行,竟如投石入淵,終至聲名遠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