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無昭輕輕地“嗯”了一聲。
有意思。宿懷長眉眼間掠過幾分趣味,他知道卓無昭看不見,就像他同樣看不見卓無昭的表情。
想來這小子的表情也不會很豐富。
宿懷長沉吟著,忽又板起臉:“妖魔都狡猾,有膽子混入人群,更是早有準備。別以為隨口胡謅一兩句,我們就會信了?!?/p>
“文先生攀扯一兩句,你們也都信了?!弊繜o昭好像笑了笑,有點譏諷,“仙裔的身份遠比什么‘感覺不對勁’容易求證,就因為他是立尊府的大人物,所以天生比我這種為錢辦事的斬仙者高貴,不會撒謊?”
“我以為你沒脾氣呢?!彼迲验L樂了一聲,總算是還有點年輕人的樣子,不過有件事他否認了,“你錯了,文先生并未拜入立尊府,他和青君都是過來搭把手的。”
“就為了‘神子會’?”
“這還‘就’?”
宿懷長“嘖”一聲,飛劍拐了個近乎筆直的折彎,猛地剎住。如果不是他提前伸手按住,卓無昭怕是要被這一下甩飛出去。
“看看那邊,像嗎?”
他足下無形氣流翻涌,劍柄微移,指向了兩面高聳峭壁之間。
卓無昭默然半晌,才開口:“應該……是吧?”
“那就過去掃一圈。”宿懷長望了望天,對于卓無昭的形容他其實有點兒印象,反正時間還早,不急。
凝滯的飛劍重新加速,快逾閃電。卓無昭死死地摳住劍柄,指節(jié)泛出白色。
就好像俗話說——有的人看著波瀾不驚,實際上已經(jīng)走了有一會兒。
等再活過來,深林之間露出隱約露出一圈古木輪廓,斷斷續(xù)續(xù),參差不齊,在飛劍上看起來就像一口涌著綠意的井。
“是這兒?!弊繜o昭幾乎能肯定了。不過這個高度不能直愣愣往下跳,沒有緩沖處,他就算是鐵打的也得碎。
宿懷長拍了拍他的肩:“談個條件。”
卓無昭并不意外。宿懷長的手收回去,很快遞過來一顆藥丸,散發(fā)出淡淡的異香。
“這是什么?”
“‘不留仙’,吃下去十二個時辰之內(nèi),你會感受到丹田凝結(jié),內(nèi)勁不暢,也沒法吸納、運轉(zhuǎn)靈氣。可能會有點難受,但藥效過了就能恢復,不留損傷?!?/p>
宿懷長本以為這年輕人怎么都要猶豫片刻,誰知他拈起來,一口吞下。
“你就不怕這是劇毒?”
“剛才你的手離我琵琶骨只差一寸。”卓無昭咳嗽幾聲,氣息漸漸弱了下去。有些話不必說得太直白,而且他也沒有太多選擇。
在聲音徹底被風聲撕碎之前,他還說了三個字。
“我信你?!?/p>
宿懷長似乎聽清了,又似乎沒有聽見。他拎起卓無昭后領(lǐng),飛劍掠下。
劍意破開層層枝葉,轉(zhuǎn)眼,二人落在了巨木邊緣。
卓無昭臉色蒼白,還未從眩暈中回過神來,空心木中草海向外翻涌,露出一面深海般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