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小女兒燕燕,她的愛情說不定能成功。
她能看得出來,蘇純鈞這個人遍體鱗傷,他將對美好幸福的家庭的夢想放在了燕燕身上。他并不想讓燕燕加入他的生活,而是他想要進入燕燕的生活中,這樣,他才能跟燕燕一起享受她的生活,感受幸福。
燕燕的夢想倒是很簡單,就是家人、愛人、朋友永遠在一起,幸福生活到永遠。所以她對馬天保那么敵視,因為她覺得馬天保會破壞這個家庭的完整,沒有楊玉蟬,家就不再完整了。
她仍在懵懂之中,雖然不明白,卻也為保護自己的夢想做出了努力,也顯示出了她的智慧與手腕。
碰巧,她與蘇純鈞的夢想是一樣的。
祝顏舒對著代教授一笑,轉(zhuǎn)身就離開了。
她不再是一個少女了?,F(xiàn)在,她有兩個女兒,有一個家庭,有一份正待開展的事業(yè)。
跟一個男人一同做夢,已經(jīng)不是她急需的東西了。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愛情,太麻煩了。
接下來,祝顏舒專心做教案,準(zhǔn)備她的第一次授課,與代教授數(shù)次失之交臂,雖然兩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卻早出晚歸,好幾天都沒碰到對方。
代教授和施無為努力了三天,終于將祝家樓里的書全搬過來了。
蘇純鈞也在第四天找了個空閑趕到了學(xué)校,他帶了許多禮物給楊二小姐和其他人。
楊玉燕在小紅樓受代教授每日的教導(dǎo),生活十分充實。她站在門外廊下的草地上背書,看到蘇純鈞推著一輛自行車走過來,立刻就跑過去了。
楊玉燕大聲喊:“你來了!你來了!”
蘇純鈞匆匆將自行車放在地上,向前迎了兩步,將楊二小姐抱了個滿懷,像失去心臟的巨人終于將心臟又放回了胸膛內(nèi)。
三樓的書房里,祝顏舒聽到楊玉燕的呼喊伸頭出去看,剛好看到這一幕,嘖了一聲就退回屋里去了。這幾天,楊二小姐失魂落魄的,人人都知道她正在害相思病,今日牛郎會織女,她還是不要當(dāng)王母娘娘了。
同在三樓的楊玉蟬與在一樓的張媽聽到動靜,出來看一看,也都貼心的退了回去。
蘇純鈞得已在大白天,光天化日之下,四下無人之處,與未婚妻楊二小姐擁抱了五分鐘。
到最后,他自己都心虛了,不敢再抱,生怕出丑。他放開手,楊二小姐仍不知死活,兩只細白的胳膊吊在他的脖子上不肯下來,臉貼在他的胸口,哼嘰道:“你怎么才來!是不是忘了我了??!”
蘇純鈞只好又抱回去,這回不敢再用勁,小聲求饒:“天地良心啊,我哪會忘了你?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
楊二小姐無師自通,天生就知道怎么折磨男人,吊著眉毛說:“我才不信呢,今天都第四天了,你才來!”
她捏著“四天”這個事不放,蘇純鈞實在是辯白不得。
要是個蠢男人,只怕就該說“我是要工作,工作自然比你重要”。
但蘇純鈞不是蠢男人。何況在他眼中,不管是財政局的事還是市長和日本人,都不及楊二小姐的一根頭發(fā)絲重要。倘若有個男人,認為同事與繁重的工作遠勝與相愛的女子親親我我,那此人就不是個男人。
夫妻相處之道,在于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楊二小姐強辭奪理,蘇先生照單全收,甘之如飴,實乃一對佳偶,其中樂處,不足為外人道哉。
這要是在屋里,蘇純鈞敢跪下抱著楊二小姐的腿發(fā)誓。閨房之樂,有甚于畫眉者。
可惜是在外面,蘇純鈞只能再三發(fā)誓說:“我發(fā)誓!我真是每一刻都在想著你,心里都是你?!?/p>
楊玉燕自然不會這么容易就放過他,睨著眼兒,橫著秋波,小嘴嘟得老高,冷哼道:“男人發(fā)誓都像放屁,不能信。誰知道你在外面會不會應(yīng)酬,會不會有什么歌小姐、舞小姐……”說著說著,她的眼睛就紅了。
這是楊二小姐深植在心中真切的擔(dān)憂。
現(xiàn)在這個世道,是個可以公然納妾、置小公館的時代,是個男人百無禁忌的時代,是個新舊思潮沖擊,百廢待興,混亂無序的時代。
蘇純鈞現(xiàn)在身在泥潭中,哪怕她相信他的人品操守,卻也不能百分百的保證他不會“逢場作戲”,又或者真的愛一個更適合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