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的人都怔住了。
楊玉燕:“就因為在醫(yī)院遇上咱們了?這是心里有多大的鬼啊?!?/p>
祝顏舒笑了笑,站起來去接電話,還道:“瞧瞧,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jīng)呢?!敝廊思壹依镆灿幸欢褳殡y的事,她的心情好多了。
她持起聽筒,聲音柔和:“喂?您好,我是祝顏舒?!?/p>
她坐在沙發(fā)椅上接電話,其他人站在客廳門口看她,她點頭,他們盯著,她微笑,他們盯著,她說了一句“是嗎?怎么會這樣?。磕俏颐魅湛梢タ匆豢?。”
大家都豎起耳朵聽到了。
等她掛了電話,楊玉燕馬上迫不及待的問:“媽,你明天什么時候去醫(yī)院?等我從學?;貋碓偃ズ貌缓茫课腋阋黄鹑?,是誰出事了?”
祝顏舒:“是金小姐,據(jù)說她摔斷了腿?!?/p>
楊玉燕驚訝:“是摔斷了腿?”
祝顏舒站起來,走過來瞪了她一眼:“你以為是什么事?”
楊玉燕連忙搖頭,她可什么也沒想。
祝顏舒重新坐下,說:“金太太說金小姐是從樓梯上摔下來,斷了一條腿,這才住了院?!?/p>
蘇純鈞點點頭:“這也說得過去?!?/p>
至于金小姐是怎么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或者她究竟是不是從樓梯上摔下來的,又或者她到底是不是摔斷了腿才住的醫(yī)院,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金家對這件事非常看重,哪怕是一個跟金家毫無交際的祝顏舒,都值得他們特意打一通電話來解釋,可見金家不愿意有一絲流言傳出去。
這也能說明為什么王公子突然不給馬天保送錢了。而馬天保一家又為什么必須從醫(yī)院離開。
祝顏舒沉思片刻道:“我就覺得不太對。大姐當時給他的錢可不少,再加上王公子給的錢,馬天保手里少說也要有個兩百塊。當時他都答應要去租房子找工作了,為什么突然不辭而別呢?”連病都不治了,馬天保可以走了,可他的父親卻根本離不開醫(yī)院和藥。
蘇純鈞:“金公館希望他們不要再出現(xiàn)了?!?/p>
晚上,楊玉燕回到臥室里時,心里裝了許多事。馬家的,金家的,馬天保到底怎么樣了,金小姐又是因為什么住的院。連蘇老師財政局的事都在她心底徘徊了幾圈,實在是……她知道這個時候的民國政府有些混蛋,但不知道它們這么混蛋,從上到下,好像一個干正事的人都沒有了。
她也終于能體會街上的學生為什么天天游行了,她現(xiàn)在假如還在學校,只怕也會忍不住去游行的。
她今晚難得打開了臺燈,翻開了日記本,思量再三,才寫下了想寫的東西。這本日記本已經(jīng)許久沒用過了,上一回寫的還是摘抄的詩句。自從祝顏舒要求她寫日記以來,她一周最多能擠出來兩三篇東西,頂不過就用抄詩來搪塞。祝顏舒倒是從來不查,不過她也不敢不寫。
這是第二次,她真心實意的寫下自己想寫的東西。
上一篇是她剛得知楊虛鶴的故事之后寫的,她全都用“他”來代替,痛快的在日記中大罵了一通。
這一次她想寫的東西卻全都是擔憂。
第一個,她擔憂馬天保。不僅僅是因為楊玉蟬,她一直覺得馬天保一家就像是站在懸崖上,一腳踏空就會落入深淵,這時誰離他們近,誰就會被拖下去。
所以,她才一直想拆散他們。
但誰也沒想到他們家這么快就遭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