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便宜他老周家了!那王翠花還天天欺負沈青禾。”
錢攢夠了,工業(yè)券也有了,沈青禾終于名正言順地去公社供銷社,訂了一臺“飛人牌”縫紉機。
三天后,供銷社的職工推著板車,把縫紉機送到了周家院子。
王翠花和周紅梅聽到動靜,沖出來一看,當場傻眼。
“沈青禾!你哪來的錢買縫紉機?!”王翠花尖叫道。
沈青禾不慌不忙,從懷里掏出供銷社的發(fā)票:“繡活攢的錢,比賽贏的工業(yè)券,清清楚楚?!?/p>
圍觀的村民紛紛點頭:“人家青禾靠自己的本事買的,有啥問題?要不說王翠花你傻呢,有這么能干的兒媳婦,換我天天當寶一樣供著都行?!?/p>
“就是,就是。你們老周家燒高香了,有這么能干的媳婦?!?/p>
王翠花被氣得直翻白眼,卻一句話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而沈青禾,撫摸著嶄新的縫紉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沈青禾現(xiàn)在有了縫紉機,這做活的速度也上來了,心想著之前答應(yīng)張寡婦的事,今天難得有空,就打算去張寡婦家看看。
剛走到張寡婦家,她推開虛掩的、吱呀作響的院門,張寡婦聞聲立刻從正屋的陰影里迎了出來,臉上帶著憔悴和難以掩飾的焦灼。
“青禾妹子!你可算來了!”她聲音嘶啞,像是哭過許久。
“我婆婆……她……她疼得直哼哼,一宿沒合眼了!”張寡婦啞著嗓子焦急的說道。
沈青禾抽回手,神色依舊平靜:“帶我去看看。”
張寡婦忙不迭地將她引進正屋旁邊一個更小、更暗的偏房。
一股濃烈的、混雜著腐肉、汗餿和草藥味的惡臭撲面而來,幾乎令人作嘔。
昏暗的光線下,一個枯槁如柴的老婦人蜷縮在一張破舊的木板床上,身上蓋著一床看不出顏色的薄被,身體因疼痛而微微顫抖,喉嚨里發(fā)出壓抑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呻吟。
“娘,娘,青禾妹子來了!她來給你做衣裳了!”張寡婦撲到床邊,聲音帶著哭腔。
老婦人艱難地睜開渾濁的眼睛,茫然地看向沈青禾的方向,干裂的嘴唇翕動著,卻發(fā)不出清晰的聲音。
沈青禾眉頭微蹙。這氣味,這狀態(tài),比她預(yù)想的還要糟糕。
她走到床邊,掀開被子一角。饒是她心性堅韌,眼前所見也讓她的瞳孔微微一縮。
老婦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后背和臀部幾處大面積的皮膚已經(jīng)潰爛流膿,黃綠色的膿液浸透了身下墊著的、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粗麻布,黏連在潰爛的皮肉上。
膿瘡邊緣紅腫發(fā)亮,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深紅色的腐肉。這就是褥瘡發(fā)展到后期的可怕景象。粗硬的麻布摩擦其上,無異于酷刑。
【崽崽,深度掃描?!可蚯嗪淘谛闹忻?。
【是,娘親!】崽崽的聲音也凝重起來,【張婆婆主要壓迫部位(骶骨、坐骨、髖部)褥瘡深度達3-4期,皮下組織壞死,嚴重感染,伴低熱和營養(yǎng)不良。必須盡快清創(chuàng)、抗感染,更換柔軟敷料和體位!否則……感染擴散會很危險!】
情況確實危急。沈青禾收回目光,看向一旁手足無措、只會掉眼淚的張寡婦。
“光做汗衫不夠?!鄙蚯嗪痰穆曇粼趷撼魪浡男∥堇镲@得格外清冷,“你婆婆這瘡,得治?!?/p>
“治?怎么治?”張寡婦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像是墜入更深的絕望,“赤腳醫(yī)生來看過,開了點草藥粉,撒上去更疼了……也沒錢去公社衛(wèi)生院……”
“草藥粉沒用?!鄙蚯嗪檀驍嗨?,語氣斬釘截鐵,“聽著,現(xiàn)在需要幾樣?xùn)|西:干凈的棉花,越多越好,要撕成絮。烈酒,高粱燒最好。大量的艾草,要曬干的。還有,找些車前草、蒲公英、金銀花的嫩葉,搗爛備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