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伸出手臂,扶住冰冷的墻壁,努力穩(wěn)住身形。
坑洼不平的土地面,即使蹬上鞋踩上去,也硌得生疼。
然后,一步,一步,極其艱難地往門口挪動。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疼得他齜牙咧嘴。
“你要干啥去?”
身后,突然傳來林月娥沙啞而冰冷的聲音。
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顫抖。
那聲音里,聽不出任何屬于妻子的溫度,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和深深的戒備。
“又要去賭?”她問。
語氣平靜得可怕。
可那平靜之下,卻又透著一股積攢了太久太久的絕望,和早已磨滅殆盡的不信任。
她對他,顯然已經徹底死了心。
不抱任何一絲一毫的希望了。
陸青山的腳步猛地頓住,像被釘子釘在了原地,僵硬無比。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身,看向炕角那個像受驚的小鳥一般,蜷縮在那里的妻子。
看著她麻木空洞的眼神。
聽著她不帶一絲感情,只有無盡疲憊和絕望的質問。
陸青山的心,像是被無數根細細密密的鋼針,反復穿刺,扎得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他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拼命壓下喉嚨口那股洶涌翻騰的哽咽和悔恨。
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朝著炕角的妻子,嘶吼出聲。
聲音嘶啞,破碎,像是被逼到絕境的野獸發(fā)出的哀鳴。
卻又帶著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容置疑的決絕和堅定。
“我不賭了!”
“這輩子!老子也絕不再碰那玩意兒一下!”
“我出去……找吃的!”
“我得讓你們……讓小雪……吃上一口熱乎飯!”
聲音在破敗空曠的屋子里激烈回蕩。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他胸腔最深處硬生生擠出來,耗盡了他此刻全部的力氣和決心。
吼完,他劇烈地喘息著。